第10章
第(2/8)节
,在那个地方买过几次点心。
不过,买来的点心既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也不是用来服用安眠药。勉强地说,是一种不安的情绪导致我去买的。
我手中提着的鼓鼓的纸袋和我的关系,就好像此时即将着手实施的完全孤立的行为和这粗糙的夹馅面包的关系……从阴暗的上空渗出的阳光,如闷热的雾霭,笼罩着屋宇栉比的古老街市。汗偷偷流着,突然在我脊背划下几道冷线,我感到了疲惫。
夹馅面包和我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我这样预想:行动当前,无论精神怎样紧张怎样集中怎样兴奋,孤单单遗留下来的我的胃即使在这个时候,恐怕也仍在寻求孤单的保证吧。我觉得我的内脏,就像我那穷困潦倒而又绝不肯听命于人的家犬。我很清楚,不管我的精神多么清醒,我的胃和肠这些感觉迟钝的内脏器官,都仍然迷恋厨房温暖的日常生活。
我很清楚自己的胃所迷恋的东西,那是夹馅面包和豆馅糯米饼。即使在我的精神迷恋宝石的时候,它仍执着地迷恋夹馅面包和豆馅糯米饼……反正在人们勉强地试图理解我的犯罪时,夹馅面包也会为他们提供最合适的线索吧。人们也许会这样说:
“那家伙是饿了。这是何等的人之常情呀!”
这一天来到了。那是1950年7月1日。前面已经说过,估计火灾报警器今天内是没有希望修好了。下午六点,这已成定局。因为值班老人再次打电话催过了。工人回答道:“不好意思,今天非常忙,过不去了。明天一定过去。”
这天来参观金阁的游客有百名左右,六点半将会闭馆,人流也已经开始撤退。老人挂断电话,他的工作就结束了。于是他伫立在厨房东侧的小土屋里,呆呆地眺望着小小的菜园。
细雨如烟似雾,从一大早便开始时断时续地下着。微风轻拂,并不闷热。菜园中的南瓜花在细雨中点点盛开。另一面,上个月初开始在黑油油的田埂上播种的大豆已经发芽。
老人思考什么的时候,下巴都会动,有时做工粗糙的全副假牙上下之间还会碰撞,发出响声。他的假牙不合适,每天都重复的导游词越来越叫人难以听清了。虽然人们劝说他去修理一下,他却迟迟没有去矫正。他凝望着菜园子,嘴里念念有词。他只要念叨,假牙就会发出碰撞声。声音一停下,又开始念叨。可能是为报警器迟迟修不了而发牢骚吧。
听着他含混不清的念叨,我感觉他似乎在讲,假牙也罢,报警器也罢,怎么修都无济于事的。
这天晚上,鹿苑寺来了一位找老师的稀客。客人过去和老师是同堂僧友,现在是福井县龙法寺的住持——桑井禅海和尚。如果说和老师是同堂僧友,我的父亲也是呀。
寺院的人打电话去了老师去的地方。对方回话说,老师大约一个小时后回来。禅海和尚这次到京都来,准备在鹿苑寺借宿一两晚。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往日时常兴致勃勃地讲起禅海和尚的故事,显然对他怀有敬爱之心。禅海和尚无论外表还是性格,确实都极富男子汉气概,是典型的粗线条禅僧。他身高将近六尺,浓眉黑面,声如雷鸣。
寺院的师弟过来叫我时,禅海和尚说想在等老师回来的这段时间与我闲聊一会。我有些犹豫,因为我担心禅海和尚单纯清澈的眼睛会看破我将在今晚实施的计划。
正殿客房有十二铺席宽,禅海和尚盘腿坐在里面,品尝副司精心准备的酒和下酒的素斋。在我来之前,是由师弟斟酒。我到了以后,就由我取代了。我端坐在禅海和尚面前为其斟酒。我背后是无声无息的黑色雨幕。禅海和尚可以看到的,只有我的脸和这梅雨时节的庭院中的黑夜。也就是说,能够看到的就是这两种黑暗的东西,再无别的了。
不过,禅海和尚对此毫不介意。他第一次见到我,便侃侃而谈,爽快地说道:“你跟令尊很像,你已经健康地长大了。令尊却去世了,实在令人惋惜呀!”等等。
禅海和尚身上有一种老师所缺乏的朴实,父亲所缺乏的力量。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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