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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8)节
    其实,从五番町回来后的第二天,我已经尝试过一次了。我拔掉了金阁北侧木板门上的两根足有二寸长的钉子。

    金阁的第一层法水院设置了两处入口,东西各一,均为左右对开的门。值班老人晚间到金阁,从里面关紧了西门,接着又从外面将东门关上,并锁上了。可我很清楚,即使没有钥匙也可以进入金阁。从东门往后面一拐便是北门的大块木板,这木板俨然金阁背部的卫士,以保护阁内的金阁模型。这扇门板已朽,只要将上下钉子拔掉六七颗,轻易就能打开。钉子根根松动,只需手指的力量便可以轻松拔掉。我试着拔了两颗,用纸包起来,放进书桌抽屉的最里面保存了起来。几天过去了,好像没人察觉。一个星期过去了,仍旧没有人察觉。28日晚上,我又偷偷地将那两颗钉子钉回了原处。

    自从看到老师的蹲姿后,我越发坚定了不再依靠任何人的力量的决心。当天我就去千本今出川西阵警察局附近的一家药店购买了安眠药。一开始店员拿出了一个大约装有三十片的小瓶,我说需要大瓶的,于是就花一百元购买了一瓶一百片装的。接着,我又去了西阵警察局南侧的小五金商店,花费九十元购买了一把四寸多长的带鞘小刀。

    晚上,我在西阵警察局的门前走来走去。警察局的多个窗口都灯火通明,只见一个穿着翻领衬衣的便衣警察夹着公文包步履匆匆地走进门去。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过去的二十年间,我一直都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这样的状态,眼下仍在继续。现在我还无足轻重。在日本这个国家,有几百万、数千万的人生活在毫不起眼的角落中,现在我仍属于其中之一。这类人不管是生还是死,世间都无任何痛痒。这类人确实具有使人放心的因素。因此便衣警察才放心大胆,看都不看我一眼。红色烟雾样的门灯亮着,照亮了西阵警察局的横排石雕文字,其中“察”字早已脱落。

    回寺院的路上,我想了一下今晚的采购。这是一次激动人心的采购。

    我购买刀和安眠药是为万一不得不死时准备的。这样的采购,就像将要组建新家庭的男子,根据某种生活设想而采买东西一样,让我欣喜若狂。返回寺院以后,我将这两件东西看个没完。我拔开刀鞘,用舌尖舔了舔小刀的刀刃。刀刃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留在舌尖上的冰凉的感觉,最后竟泛出丝丝甜味。这股甘甜通过无法触及的钢的深处,通过这薄薄的钢片肌理,隐约地透出来,传递到舌尖。带着如此明晰的形状,犹如深海蔚蓝的铁的光辉……同唾液一起在舌尖上留下回味无穷的甘甜。不一会儿,这样的甘甜也淡然远释。我开心地想着:早晚有一天,我的肉体将会陶醉于这种甘甜的飞沫中。死亡的天空同生存的天空一样充满光明。于是,我忘掉了这种阴暗的想法。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痛苦的。

    战后,金阁装上了最新款的火灾自动报警器。当金阁的内部一旦到达一定温度,警报便会在鹿苑寺办公室的廊道发出响声。6月29日晚上,这警报器出现了故障,发现故障的是值班老人。我正好在厨房,老人在执事宿舍中报告此事。我好像听到了苍天鼓励我的声音。

    30日早上,副司打电话给安装装置的工厂,请他们派人修理。善良的老导游还特意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咬紧嘴唇。昨晚正是果断行动的绝佳机会,我失去了这个难得的良机。

    傍晚,修理工终于到了。我们都好奇地凑上去,看如何修理。修理的时间非常长,工人遇到了困难,歪头沉思着。围观的僧侣陆续离开。我也适时地从现场离开了。剩下便只等工人修好了,试响铃声响遍整个寺院。于我而言,这便是等候绝望的信号……我等候着。夜色如潮水般涌满金阁。修理用的小灯仍在闪烁。警报无法响起来,工人将钥匙扔下,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就回去了。

    7月1日,工人没有按照约定过来。寺院方面也没什么特殊的借口催促人家尽早来修理。

    6月30日,我再次去了千本金出川,买了夹馅面包和豆馅糯米饼。寺院不供应零食,我曾经用手里很少的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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