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镣中闲笔(02)

第(4/9)节
戒备我这狡黠女犯图谋不轨的束具,故称戒具。」

    「因我联通流贼,伪制谕令,故以此铐锁我双手。铐链上不过颈下不及股,可防我舞文弄墨,惑乱人心。因我泼悍拒捕、窜逆成性,又是矜贵出身,因此还需加戴此三孔合叶重枷,以心爱之物助我时刻反省过错。」

    「因是徙犯,照例须佩此足镣。」黥姑娘两脚扯着沉重的官械将草鞋踢脱,拇趾对扣,将掌丘至足心一带软肉浑无遮掩地展示了出来,「圣赵英明,知我这犯女仍不服管,便以此镣限我步跨、耗我气力、乱我心神,令我不能奔跑纵跃,踢蹬反抗,令我终生牢记自己地位本分。」

    「此镣连接手铐,一经砸实,至死不得取下。若日后出嫁赎刑,便应由夫家维护,于行房前检视是否松脱,我若忤逆郎君婆母等一概尊长,他等亦可酌情缩短镣链以示惩戒。」

    「黥钰觉得,此镣砸得妙极。我这等无可救药的通贼女犯,合该受此苦楚。提刑司英明,圣赵英明!」

    起先黥钰语气还是淡漠的,像在讲述旁人故事,可愈讲情绪便再难自制,语速也愈发急促,最后违心称颂朝廷时更是带上了哭腔。也真是难为这苦命姑娘了,要忍着旧友奚落介绍自己如何受辱,换谁来能心平气和?

    不过她这番楚楚可怜,落在那女子生员眼中反成了博取同情的作态。须知这些门阀小姐最是善妒,而当初羊钰无论身段相貌课业家世皆是稳压她们一头,如何能不招嫉恨?于是这位暗骂一声狐媚子,再观瞧自己倾心的段家大郎脸上阴晴不定,胡、陈两名裙下臣更是面露痴傻,显然是被这小贱人迷了心窍,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一个『妙极』!」

    女子心思天生就是更精巧玲珑些的,可一旦妒忌发作,却偏偏又不可理喻。女生员扭曲着脸庞,竟是冷笑着扯下腰间水囊,在众人都不及制止下将其浇在了跪伏女囚头顶:「相逢仓促,无以见礼,权当赠些薄酒,为黥大小姐洗尘,顺道暖暖身子好了!」

    裴剑捧本是在远处照看马匹,眼见自己负责的囚犯被一帮闲人欺侮便要发作。可小少年刚皱起眉梢,却是被自己大姐抬手挡了一下——而这便错失了介入的最佳时机。还好那女生员宣泄完了恨意也觉不妥,况且更不愿自降身份与皂吏啰嗦,于是再没羞辱下去,只气冲冲带着一众同窗拂袖入城,只留了黥钰姑娘一人默默拄着木枷,赤着足儿跪在官道旁。

    初冬的朔风迎面打过来,把那些酒液连同小女囚发梢间的草叶吹落——也正是这时,便无人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命运也好,闹剧也罢,发生在城门前的小插曲并没耽误他们入城,更不耽误所谓的「正事」。一番司空见惯的公文交割后,黥钰还是被带到了瓮江县牢底下,验明正身、梳拢短发、背插告牌——除去不用赴死,简直和将被斩决没甚两样。

    这倒不是裴家姐姐存心刁难,而是相较北方,大赵南国刑律以震慑为主,等闲「不议死」,而是致力于在社会层面上肢解囚徒的声誉形象。加之黥钰这等重犯本就是赎刑免死,那便更有充分理由在游街时提升规格,顺道也满足观众无止境的猎奇心:县老爷审案常见,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蹚镣游街可不多见!

    扛着枷板呆在囚椅上,任稳婆上下拾掇的黥姑娘却是不知他们这般龌龊心思。这几日押解她本就受了风寒,又被那囊桂花酿浇头一吹,于是整个人儿都晕熏熏的,仿佛害了热病般难受。但比起心情来,这肉体上的不适又算得了什么了?

    本还做着在长期虐待后能向先前好友同窗倾诉的美梦,即便随后知道他们皆是势利眼,也还存了几分能保留体面的侥幸,谁知他们竟是分毫颜面不给的!通红肿胀的眼儿委屈地眨巴来眨巴去,终是盛不住泪水,一发再难收拾。

    「你这妮子怎还哭啼起来,又不是当真上刑场」

    会错意的稳婆出于好心劝慰几句,反而惹得她愈发伤心:她本就没错,不管是开仓放粮,还是与同窗相交都没错!

    耷拉着眼皮,舔润着干裂的嘴角,「黥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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