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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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天生愚钝,这世上男子的路明明有很多,可是他却一条都没有走通,直到眼下这一刻,他仍觉得遗憾。
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他曾有过许多的欢乐,也有许多的痛苦,可是他真的好舍不得……舍不得……
他想要同从前那样,牵着阿姐的手,走在燕京的御街之上,可是,恐怕再也不能了……
宜锦抱着少年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感到呼吸困难,胸腔里开始有一种刺痛,她紧紧攥着少年的手,就像是要抓住他的生命,“薛珩,你听着,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你好好的,你听见了吗?一直以来,你才是阿姐心中的后盾……”
她说着,手也在抖,心也在抖,直到她发现,这个清秀的少年再也没有了反应。
雨水顺着她的衣襟往下流,她已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雨水,芰荷陪她跪在一旁,抿唇隐着哭泣声,“姑娘……”
就在不远处,一人着僧衣,执青伞,默默注视着那个哭得绝望的女子,雨水阻隔了两个世界,一切都在雨幕的冲刷下愈发模糊。
他缓缓走近那个女子,青伞遮住她的衣衫,却并没有遮住她眼中的泪,恨意,与绝望。
宜锦抬首看他,除夕之夜,她与萧北冥在州桥夜市分别时,她在云来观内见到过的那个僧人。
她不是傻子,阿珩说镇国公追杀,让她走,眼前这个僧人偏偏也出现在这里,上次在观中并未细看,如今仔细看到这张虽然羸弱苍白的脸,竟也与萧北冥有三份相似,只是气质不尽相同。
眼前人虽穿着僧衣,却没有断绝任何世俗上所有的欲。
萧北捷撑着伞,看着眼前的女子,知道他一向小瞧了她,她聪慧,应当猜出自己是谁,“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带你走?”
*
燕宫。
天幕暗淡,瓢泼雨水下,登闻鼓下发出阵阵鸣响。
半个时辰后,那些流民穿着新得的冬衣,站在文德殿的大殿内,第一次直面君王。
他们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只能听到一旁的士子代他们发问,替他们讨一个公道,但此刻,他们心底的悲愤却不似那时歇斯底里。
公堂之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女子在风中柔弱而坚定的身影,想起了那女子的言语。
“哪怕我一人之力如萤火卑微,我也想要哪怕一人知道,他是君王,亦是人。”
“他从未放弃过你们。”
那个叫江州的男童,静默地站在流民的队伍中,悄悄抬眼直视君王 ,帝王冕冠之下的那张面庞,并非凶神恶煞,就如那个姐姐所说的一样。
萧北冥位于上首,他看着底下这些流民,却想起邬喜来向他禀报,眼前这些人曾说了哪些话,知知又是如何在愤怒的流民面前为他据理力争,字字句句,让他的心脏开始酸涩,抽痛。
那篇文章中对他的指责,他毫不在意,甚至不屑辩驳。可是那些污言秽语,却伤了知知。
除了她,从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声名。
她冒着世俗的指责与玷污勇敢地与他站在一处,再也没有抛下他。
眼下的这些流民曾经伤她,但他此刻,却仍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他不能让知知的努力白费。
萧北冥收起思绪,待一旁的士子陈述完毕,他看了眼两班官员,章琦的位置仍旧空缺,“按照本朝旧例,凡是敲响登闻鼓者,该受二十廷杖,但今日,朕便免了这一道。”
“但同样,今日殿上之人,若有人说了假话,亦不轻饶。”
那士子叩首谢恩,却道:“陛下,先祖设登闻鼓,便是为了闻百姓音,昭天下冤。流民中毒致死一案关系重大。流民首度英言语失状,引发骚乱,自然有京兆府惩治,但他亦是此案要员,草民请陛下宣度英与当日施粥的胥吏入殿质证。”
萧北冥看向那个士子,“朕允你所言。”
度英手脚皆着铁链,他之所以能成流民首,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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