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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一零 论天下

第(2/4)节
就制度改革言,我今日若让了这一步,往后就别想碰固有礼制分毫了,更别提什么因革!就利益格局言,哼!就算天下政局保持平衡,十年二十年后,我辈势力也必一日削似一日,到了咱们儿子那一代时,再想翻转局面也不能够了!”

    蒋逸凡道:“那三舍打算怎么办?真如张管家所说,换一个首辅?”

    “换?怎么换?”李彦直道:“高拱就是看准了我不愿意天下陷入混乱,进入五代武夫逐鹿之局,所以才会来和我讨价还价。但我们若不动兵蛮来的话,这首辅如何换得了他?”

    眼下大明帝位缺失,首辅之上就再没人能制约他了,言官虽能弹劾,但按照惯例,言官弹劾是由皇帝来实行惩处,如今皇帝没有实权,所有奏章收到之后都转内阁,也就是落到高拱手中让他处理,让高拱处理高拱,如何倾得倒他?

    所以高拱要退位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如徐阶一般,叫他自己退位,这一条高拱近期内显然不干,第二是李彦直发动兵变,拥军入城——这一条李彦直又不愿做!

    陈羽霆道:“自蒙古南侵以后,虽无明文规定,但凡有国家大事宰相不能决者,均召六部公卿、言官御使、公侯驸马、翰林学士会聚廷议,廷议所决,首辅亦不能改。咱们若要换掉高拱,不妨召开廷议,论处此事。”

    风启却道:“廷议既可倾高拱,也可倾我们!若是我们主张召开廷议,论处大事,高拱却提出要三舍罢兵下野,那时候我们是听从,还是不听从?”

    听从,那就是李派势力在这场角力中宣告失败,后果对李派来说极其严重;不听从,那就是抗命不遵,唯武力是从,将会彻底摧毁掉自蒙古南侵以来,徐阶与李彦直共同秉政后逐步创建的政治秩序,对国家来说后果不堪设想。这两个结局都不是李派所愿意看到的。

    李彦直想了一想,道:“廷议是当召开的,不过召开之前,先试试各方的态度吧。”

    便口述,让蒋逸凡拟了一封书信,与高拱笔论大事,这封信后来收入李彦直的文集当中,名为《报高阁老书》,信中先言自己远征日本,水土不服,回到天津后竟而得病——这是阐述自己无法马上回北京的原因。跟着说自己在养病期间静思国事,颇有新悟,因删繁就简,列成条目,写在信中,与高拱商讨正误。

    陈羽霆读到这里暗暗赞赏蒋逸凡的文才,心想他如此立言,将来此信内容若是传播开去,外界反应得太过激烈的话,李彦直仍有回旋的余地。

    李彦直口述断断续续,思维到处才发言,蒋逸凡下笔却有如流水,风启却听得暗暗惊心,道:“三舍,这信发出去,若高拱将之泄露,只怕会成为他攻击你的口实!”

    李彦直却笑道:“我就是要让外界听到一点风声,看看他们的反应,再作定夺!”

    这次却让陈羽霆送了信去。蒋逸凡和陈羽霆在李派内部职司不同,两人的性子也不同,高拱见是蒋逸凡来,心里便有三分防范,因蒋逸凡是个出色的使者,擅长纵横权变之术,陈羽霆却是一个能吏,有书生意气,由他前来,乃是李彦直向高拱表示自己有相忍为国的诚意与胸襟。

    高拱打开书信,细细阅读,见此信不涉半点私情,通篇讨论的都是国事,信中主体部分以为,大明如今虽国势蒸蒸日上,却有三大弊足为百年以后之隐忧:

    “其一,科举取士以儒家经书为限,既无夫子在世时六艺兼考的气象,亦不能容纳海外传入之新学,范围过窄,复以朱学之是非为是非,使士人之中人只知死记硬背,不能开发其智力,使士人中之智者缄口不言心中之真想法,使士人中之狂狷备受打压,此皆非养士之道。”

    他认为应该逐步拓宽科举考试的科目,将对四书五经的考试作为一种一项,而容纳诸家各派,不但要考义理,还要考技艺,就是海外的天文、数学、物理等新学问,也要逐步列入考核范围。

    考虑到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精通所有经典技艺,李彦直又建议实行多途取士,让有不同能力的人都有晋身之阶,实行真正的“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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