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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的枷锁(家庭 / 生活)

第(1/6)节
    怀孕,原来是这种感觉。明明知道鼓胀胀的肚子里头,存在一个有血有肉的你,一切仍是那么不实在。

    因为我还未曾将你拥入怀中,感受过你的体温?

    我轻按肚皮,隐约感受到一阵液体在缓缓流动,像夏末秋初的溪涧水流,充满静态温柔。

    你的性格会是同样婉约吗?会和我一样,说话声量小小的,轻易被旁人喷嚏声掩盖吗?千万不要遗传到这些特质。说话娇柔,双眼水汪汪的,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你该要承继父亲的亮丽眼神,时刻充满自信,又不会过于世故,带点孩子气的活泼。

    是啊!你的父亲是很了不起的人,能够彻底做到表里如一。这年头,表里如一的人很罕见。遇着他,是我、也是你的幸运。

    不如,今晚吃「幸运星饺子」吧。超级巿场正在减价促销,饺子类產品有七折……

    身穿紫蓝色中袖连身裙,脚踏纯白色波鞋,抽着印有广告标语的不织布袋,我踏出家门。

    自从肚子胀得像个篮球,每次独自离家时,莫名压力油然而生,通体入骨。

    我现居落成数十年的旧屋村,很多住户紥根于此数十载。听丈夫说,光是这一幢大厦里,与他熟络的住户数量超过半百!他自小在这村长大,在村里就读幼稚园、小学、中学,认识不少同村的同辈。开朗健谈的他,同样大受年长街坊欢迎。我很高兴,他有一个快乐童年。

    每层二十四户,同巷的七户邻居尤其熟稔。巧遇时,总会点头微笑,间聊近况。记得热恋期间,我站在他身旁,也会跟他和邻居街坊寒暄。大家有说有笑,挺融洽。这些他觉得理所当然的情景,看在我眼里,是难以置信的一幕幕。

    邻居,原来可以这样亲近。

    在我三岁那年,爸妈从嫲嫲住处将我接走,一起搬到某屋村。清楚记得,隔邻单位养有一头啡色长毛小狗,很可爱。牠有一个网球,永远黏黏的、湿漉漉的。每次听到我和妹妹的声音,牠就会叼着网球衝到闸边来,以可怜兮兮的眼神央求我们和牠玩拋波游戏。牠主人是个上年纪的婶婶,很友善,会让牠跟我和妹妹耍乐。她坐在闸后藤椅上,看着我们笑得开怀。

    某天,妈妈送我上学时,凑巧在升降机大堂巧遇婶婶。我如常对婶婶讲早晨,但她没有如常微笑,反是板起脸,脸容可怕得很。我连忙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怎么了?墙上有一行红色大字。开首数个字被洗擦过,化成一抹红影;最尾四个字没被处理过,却写得又丑又潦草,难以辨认。我问妈妈,墙上写了甚么字。她说自己也看不清楚。一直沉默不语的婶婶突然搭訕:「那是『欠债还钱』。」这是她对我们讲过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日子,婶婶一直对我们一家人不瞅不睬,昔日常开的大门亦长期上锁。当然,我和妹妹再没机会跟小狗玩拋波游戏。我俩经常伏在铁闸上,等婶婶开门,企图伺机大叫小狗名字,看看牠叼网球的样子。

    「婶婶嫌你们烦,骚扰小狗休息,所以不开门。」妈妈知道我们的等待不会有好结果,乾脆以一句狠话粉碎我们的希望。「还有,不要经常伏在门口,很多邻居说你们碍眼。」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嘮嘮叨叨……

    楼层升降机大堂中,我摸着肚子,望着显示板面上的红光数字发呆。倏忽,响亮的閂闸声响彻整个大堂,馀音在狭窄走廊回盪。一阵缓慢沉重脚步声伴随小孩叫嚣声和不顺畅的轮子滚动声,来到我附近。

    「午安!」我堆起笑容,抢先跟住在巷尾的老太太打招呼:「带孙儿逛街吗?」庆幸有小孩子在场,可以给我当话题。

    「是呀!他很活泼,整天蹦蹦跳跳!」提及孙子,老太太马上笑得合不拢嘴,还逗他向我打招呼。小男孩年约两岁,甫看见我就安静下来,硬直躺在婴儿车里不敢乱动,懒理老太太的说话。

    「害羞了吗?」我向小男孩微笑挥手:「对着家人,千万不要这么害羞,有说有笑才对啊!」我对他说,亦对着腹中的你说。

    「听到姨姨说甚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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