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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第(4/5)节
蓝色为底,冰裂纹蔓延开来,光辉生彩,像宋人的瓷器。犹记从前哥子们在窗前观天色,一场大雨方过,隐隐见到潋滟日光,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这样的笺纸配上蝇头小楷,更有几分缱绻情思。到底是御墨,光泽如漆,落笔不凝滞。徐徐铺陈开来,委婉有风致,写的乃是前人的一阕词。

    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好是问他:“来得么?”和笑道:“莫多情。”

    一旁便是朱红色的印鉴,乃是三个字,寄所托。

    寄所托…寄所托。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她心中涌动起不知名的情绪,脸上开始发热作烧,也许病里一向都是这样。这张洒金粉蜡笺轻飘飘地托在手里,却仿佛有万钧的重量。

    印象里皇帝是天子,端方清贵,他也鲜少对她有好脸色,也许是厌恶极了她。可是今日这方笺纸又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自打太皇太后病后,他对她流露出来的温存与亲近,又是什么意思?

    一颗心在腔子里翻腾,不上不下惹人难受。最好的法子便是不去想。帝王之心变幻莫测,今日施恩明日死更是常有,舒宜里氏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就摆在眼前的东西,还不肯信么?

    摇光小心翼翼将笺纸折好,远远地放归原处,再也不肯多看一眼,复又缩回被子里。

    “奴才叩谢万岁爷,劳烦谙达带回去罢。”

    四儿倒犯了难,主子爷巴巴儿叫送来的东西,姑娘看了又退回去,那得多扫脸?他试探着问:“姑娘有话带没有?或者给个物件儿,也好叫主子爷知道姑娘平安么。”

    窗纸后的人沉默了很久,恬淡的声,说:“并没有。”

    这差事,难喽!

    四儿“嗻”了声,颇为惆怅。当然也有几分惆怅主子爷一番心意付诸东流,御前亲送笺,打主子爷登极一来,东西六宫里没哪位主子有这样的恩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回,无奈这位姑娘不开窍,没有这个意思,倒是明月照沟渠。

    更惆怅的自然是自己,在风雪里白跑了一趟不说,回去原物奉还,主子爷恼了,气归气,迁怒遭罪的不还是他这个眼前送信的嘛!

    怎么办呢?他顺着墙根儿一路走,一路想。怎么办?反正两边靠他通气儿,自己找补找补,应该也没什么吧!

    皇帝今日并未召幸,四儿回去时,弥勒赵刚好从东暖阁出来,身后跟着一长串儿捧着银盘的小太监。四儿远远地望着,喜欢的又差点儿意思,不喜欢的成日家掏心窝子等着,做主子真是难,太难了!

    他师傅在廊下和弥勒赵扯白,不过寒暄两句,见他上来了,瞪他一眼:“猴儿崽子,天寒地冻的,哪儿跑去了?得亏主子爷没传唤,不然你有几条命折在你腿上!”

    弥勒赵好声好气道:“眼下刚进过酒膳,主子看折子呢,等闲不会有什么差事,何苦吓唬他。”说着便领人去了。

    养心殿刚掌灯,在一片光影里辉煌至极,四儿三两步蹭了过去,做个揖送弥勒赵走远了,这才神秘兮兮地对他师傅眨眨眼,“师傅您老人家真是孙大圣的后人,神机妙算,火眼金睛哇!”

    李长顺约莫猜到了七八分,捺下笑来瞪他:“呦呵!长本事了?有屁快放!”

    四儿朝慈宁宫方向努努嘴,压低了声音:“您押中啦!”

    李长顺心满意足地抱着拂尘,忍不住掸掸肩头的灰。苍茫的夜色里,乌鸦抖擞着翅膀划过天幕。养心殿的院子本没有乾清宫那般宽阔,不过也好在小,比乾清宫更暖和,更安适。

    主子爷年幼登极,将寝殿选在了养心殿,怹老人家是积年的帝王,养成了一套喜怒不形于色的好本事。可是饶是再怎样好,里里外外的,不是神仙,也是个人呐,也渴望有个知心知意的人,也渴望有家常的温暖。

    并不是说六宫的主子们不好,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主子们,为着名分、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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