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第八章阎魔
第(3/9)节
着一杆火铳,这是汲取明朝及西洋人的技术精心仿制出的改良款,做过了长度及重量的缩减,无论威力还是实用性都比现如今军队还在装备的旧型号要优越许多。重要的是,此枪在这样狭小的室内也能安全使用,铅弹出膛时也不会制造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打穿秀昭的伤口后,再用铳打我的右臂。”
我不疾不徐地讲出了命令,这使泉的眉头刹时蹙起了。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若非如此,秀昭死在了屋中,而我却毫发无伤,旁人怎会觉得是刺客闯进这里朝我二人下手。”
“殿下的右臂会废掉的!”
泉的冷静自持又被攻破了,她大声呼喊着,好在此间屋子坐落在客流稀少的后院,前门又嘈杂,店里的侍者理应听不到泉的呼声。
“这种连太刀都提不起的右臂,又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呢?”
我抬起右手,黏在掌心里的血干涸了,掌纹依旧保持着肌肤的颜色,如此模样的手掌变成了一幅描绘着血海中枝杈乱舞的画。无论画多么美丽,都没有任何价值。就像我其他的肢体一样,我的身体从未在健全时实现什么价值,它无能又无力,只会攀附在别人的肉体上、由人伺候着完成自己想做的事。而今连阿照那条能奋勇杀敌的右臂都被夺去了,我这样形同残废的右手又有什么留下来的意义?
“当断不断,你再犹豫下去,我失去的就不止一条手臂了。”
我对泉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一脸颓丧的泉终于把铳举起来了,她熟练地转动着火铳的机关部位,朝已经被立在障子边的尸体的伤口处快速补了一枪。紧接着她又把枪口冒着白烟及火药味的铳对准我,泉还在犹豫不决,我张开了双臂,把右臂的袖口向下拉扯,使手臂的轮廓能清晰显现出来。
“开枪啊!”
在短暂的瞬间里,我脑中浮现出了自己被射偏的铳弹击中心脏的景象。死亡是最为轻松的解脱,如果阿照依然在佐渡避世隐居,我就算是死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任何关系。
泉开了枪,我能清晰听到铅弹擦过身体、扎进墙壁里的声音。痛感比刺耳的声响来得更慢,被打中的右臂刹时陷入麻痹,紧随其后的又是火辣辣的激烈疼痛。
“雪华!”
明明没被打中腿部,身体却忽然间向前倾倒下去,我裂开嘴巴,上下牙齿也咬紧。屋中的血腥味愈加浓烈了,我向自己的右臂看去,猛然溢出的鲜血使层层衣料粘在胳膊上,大面积的血水像是从一个窟窿中涌出的。不知那袖子底下的胳膊如何了,我还不能关心自己的胳膊,不过眼下自己右手尚能活动,看来我终究是没失去这无用的胳膊。
“先别管我……”
泉扶住了我,又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小心盖在我的伤口处,我没被疼到叫出声来,但自己此刻的面容大概是龇牙咧嘴的。
“请暂且忍耐一些,之后我会立刻给您处理伤口。”
“嗯,不必管我,做完你该做的事吧。”
声音颤颤巍巍的泉倒甚是少见,她面色如土,拧在一起的眉眼间泛着不易察觉的水光。泉这副苦楚模样如同被打中的人是自己一般,于是我便冲她笑,然而最终从喉间挤出的却只有干瘪的笑声。
闯入姬路下町行刺的是纪伊国的杂贺众。
翌日待我从所谓的恫吓中恢复过来时,便如此答复怒发冲冠的那须朝云。我佯装出声泪俱下的姿态,朝云小心端详起我只受了些皮肉擦伤的右臂,他握着我手掌的那只手也止不住抖动着。
在这个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叁子又是在自己的领国内死去,这使听闻噩耗就马上从明石赶回来的朝云更显疲态——他也多少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秀昭虽然死在了姬路,他在名义上依旧是京极家的家督,其遗体于情于理都该送返出云,更何况他是死在了播磨境内,这使那须氏在立场上反而难堪。出云京极家在内里已形同归顺,其在实质上还是维持着原有家业的名门。秀昭年纪尚轻,又不善于玩弄权术,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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