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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狄浦斯之逆》01

第(3/4)节
坐下,同一张沙发让距离不可避免地靠近,男人原本夹了一支烟,他进来后就把烟熄了,未散的雾丝被午后斜阳织成缠卷的金纱,胧着对方半披的外套和夹着书页的长指。少年心下紧张成一片兵荒马乱,难以形容对方放松时那种倦慵成熟的气质,在他那些吵闹稚拙的同龄人身上全然找不到类似踪迹,目光乱糟糟的看不进去什么书,直到窗外闯进一只毛皮黄澄的猫咪跳上继父的膝盖,男人随手抚摸猫咪,让他蓦地想起初见时放上头顶的手掌,整根脊椎骨都通电似的发麻。

    少年在这个新父亲身上看到上层社会alha一切良好面的集合,以及隐约让人想下跪的气质——并非出于臣服受压或者屈辱,而是全然荣幸而感激地,像士兵跪在王冕下,被国王的剑尖划过肩头赐予功勋,冲锋陷阵争斗赴死也带着狂热而自觉崇高的信念。他那时只有十五岁,稚嫩的生命是一株未长成的树苗,还没做好为这种人被动燃烧献祭全部的准备,恐惧或许是来源于此,像飞蛾恐惧焰火、蜡块恐惧烈阳。

    他是一株移栽的葛藤,在不属于自己的花团锦簇中忐忑扎根,伸出细嫩枝蔓、小心试探花园主人的态度。第一次主动跟继父搭话之前少年踌躇了快一周,每天蹲守在对方常去的地方打着腹稿,又屡屡被犹豫和胆怯牵绊口舌,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书房的门,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房内正装革履的alha们或站或坐,手边放着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水,听见响动一齐乜斜目光,配合暗沉光色酷似电影中总统办公室的密会。他隐约知道继父的身份不寻常,却还是第一次目睹这吓人的阵势,连忙道着歉退出去关上门,决心也塌了大半。当晚塔尔缇斯敲开他的房门,原以为会被训斥,对方却只问他今天有什么事,他嗫喏片刻,吐出在舌尖徘徊已久的愿望:“我想去学校里上学。”

    面对这请求对方只眯起眼,眼弧在台灯光芒所能触及的边缘滤出几分深意,少年不安地抿唇,在心底把说服的理由过了一遍又一遍,“家庭教师们都很好”“我对您的安排没有不满”“只想多交些同龄朋友”,却在开口前听见对方说,“好啊”,一下子讶然睁大眼,来不及揣测什么,心情首先埋进一片雀跃,让他第一次在继父面前露出微笑,抿紧的嘴唇整个弯起来,唇缘下露出洁白齿尖,全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像只小狗崽,怯生生地伸出小狗爪试着讨好,被稍一抚摸就开心满足地转起尾巴——有多好玩。连声道谢说“谢谢您”,对方反问一句“怎么谢我”让他怔住,半晌才看到男人弯起嘴唇,笑了一下,“开玩笑的,我会给你安排。”

    塔尔缇斯办事效率很高,不久后少年便正式入读最近某所公学,在校学生大多非富即贵,校内学风严谨校规严苛设施顶配实行精英教育,即便如此也比在家自由许多。他没改姓,同学只当他是新来的普通转校生,模样好看性格讨喜,到哪儿都容易被接纳,入校几周便交上谈得来的朋友,一个高个的alha男孩喜欢拿胳膊肘拐住他的脖颈、好哥们似的凑到他耳边嬉闹玩笑,时不时嘲笑几句他算不上高的个头,谈及他还没分化出第二性别时流露出艳慕,似乎套上性别枷锁即象征童年的终结与纯真友谊的消逝。他平日里被人拉着一起打球游泳,磕碰间给膝盖手肘添几块瘀伤。在更衣间换衣时他一转身撞见落地镜里的自己,青春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额外运动量让个头隐约拔高了些,他在镜前学着芭蕾舞演员踮起脚伸展四肢,看着衬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副柔韧白皙又逐渐塑出清晰线条的身体,像一把遍体涂抹白漆的细长提琴,靠近腰肢缓慢收紧的形状平白催生一种用手掌握住的冲动,关节处的青紫像不慎磕掉了漆——看上去真该锻炼结实一点,难怪在球场上投不进一个最简单的一分。不知为何他想让继父看见——不管是长高的个子还是玩闹的磕伤,来源于孩童期盼父母关爱的本能,只是在他这里被移情到一个只有法律关系的陌生人身上。

    那次事故是校园生活的一个转折。入学几个月一个校园舞会前夕,少年约好放学后帮朋友看看礼服,便提前叫接送的司机晚些再来,而朋友临时有事导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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