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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下卷:只有相思无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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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冷风吹透,那点侥幸的欣喜七零八落,自她门前蜿蜒到脚下,每走一步都在下坠。从广宁府日夜兼程赶回金陵,又马不停蹄地递牌子进宫,本以为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可当他踏出万寿宫时,泼天覆下的浓重黑云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花了五个月由远到近,由疏至亲,才能将自己排入她的那架机杼里,一丝一线地缝合交织进她的人生,所有的试探和努力却在刚才被利落地斩断,连丝碎屑也不剩。

    赐婚的懿旨把他二人重新系在一起,打了个分不开又抹不平的死结,他怀里紧紧抱着那卷薄薄的绢子,抵在心口,好似是这无甚趣味的二十六年里唯一的指靠。

    十日后,一顶小轿把谢溶溶抬入宫,燕回像个缀在后面的马尾巴,自始至终没得她只言半语。也不知徐太后和她说了些什么,从宫门出来眼圈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

    燕回等了有个把时辰,金陵比不上辽东寒风凛冽,是钝刀子磨骨,初时不觉,站的久了骨头缝都在打颤。轮值的戍卫换了一批,他还笔挺地立在轿子旁,傅林跑出来让他去近处的宫殿吃果子喝热茶也不肯,红润的嘴唇冻得干裂,金眸也黯淡几分。

    等谢溶溶那身杏色芙蓉鹤氅飘出朱门,两人遥遥一视,他脚上像是生了根,踯躅不敢上前,连忙转过头去,生怕再惹她眼烦。

    出乎意料地,谢溶溶朝他笔直走来,怀里抱着个乌木宝盒,垂着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爹的事,谢谢你了。”

    燕回愣了半晌,才想起是五月徐正良案,谢宝林作为党羽被下职一事。户部尚书李允已于九月问斩,李家上下百来口人,男的戍边,女的被充入教坊司。细数起来被清算的一众要员中,当属谢家平平稳稳全身而退。世人都说是谢氏祖坟冒青烟,老祖宗保佑,谢溶溶今日才了然,是有只黄仙儿叼着自家半块仙人令跑去皇宫逛了圈,既交了老底儿又把自个儿卖了。

    “没什么要紧,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他从侍从手里接过一顶雪白的狐皮帽子,谢溶溶没躲闪,任他给自己戴上,两侧还垂下来巴掌大的毛皮遮住耳朵,她抬起头,嘴是红的,眼珠是黑宝石,脸蛋白白嫩嫩好似个雪娃娃。

    见她欲言又止,燕回搓搓手道,“外面冷,上车说罢。”

    两人面对着面,仿佛又回到了云合寺外的大雨天,像是过了很多年,可算起来只不过几个月。谢溶溶决定和上次一样开诚布公,她侧过膝,斟酌着开口道,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谢家欠你这份情,要是嫁给你能偿还几分,我也是愿意的。”

    燕回苦笑,“我当时并未做这样的打算。”

    “我知道,说这些是让你想清楚,我爹被褫夺官职后,谢家算是连根拔起,太后娘娘说你要在金陵久居,娶了我,你得不到分毫好处,还会被人戳脊梁骨耻笑。”

    更甚者,说不定会有言官上折子大力叱责他罔顾礼法,引为耻之。

    “我也并不在乎这些。”要是能做选择,他恨不得脱了这层世子皮,厚着脸日日守在她窗外,管他叁年五载,等到她心甘情愿回头才好。

    他在北地夜夜辗转反侧,比起与她就此擦肩而过的抱憾悔恨,他走上了一条看似捷径却更崎岖的道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溶溶心知板上钉钉,还是要问一句,“明白就行。你家里,梁王可知?”

    “十日前已去信。”

    这话说完,直到行至禹王府,两人都再无一句交谈。临了下车,谢溶溶想了想,道,“你不必再装模作样。我既然答应成婚嫁给你,就不会反悔。”

    他不该是怯懦不安,步步退让的。谢溶溶犹记得他在席间推杯换盏,风流又轻佻的模样,总是一群人里的焦点。面前这个沉默又手足无措的人,像是从他身体里分化出的另一个的个体,像是只出现在她身边,时时刻刻提醒她,他是个矛盾又复杂的坏人。

    谢溶溶想,他只有当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们之间的一切才名正言顺。

    消息还是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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