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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湜对美人之哭,向来极为真挚。当年秦太清为傅辛授意,被薛微之所害,汴京中人不过唏嘘而已,只潘湜痛哭不休,连饮数杯,最为悲恸。而如今金玉直被徐子期所俘虏,却不愿投敌,而以徐子期的性子,自是要杀了他,为此最伤心的,亦是潘湜。

    听得潘湜此言后,流珠心中一震,立时抬起头来,先直直望向哭得身子歪倒的潘三郎,视线又逡巡一回,将桌上诸人的神色看了个清楚明白。显然这几人都早就闻听此信,并不讶异,只是他们先前为大宋效忠之时,对于金玉直这样的朝臣十分之敬重,眼下见他即将被议政庭投票处决,也是于心不忍,竟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流珠不由得暗自慌张起来,便听得其中一人低低说道:“将他交由议政庭裁决……将军这做法,实在是……”

    是了,若是他亲手杀了金玉直,必会招人唾骂,若是假装迫不得已,将金玉直交由议政庭裁决,这错,便该由议政庭占了大头。试想往日直来直去,咄咄逼人的徐小将军,竟也学会傅辛那般虚伪的做派了,流珠只觉得煞是心寒。

    她绞着手中的绣帕,又兀自想道:“傅辛爱才,又向来倚重金玉直,必不会眼看着他命丧黄泉。庞信若果真有法子能将她阮流珠劫去,该也有法子救金玉直罢?”

    第116章民主稔恶何由悔(四)

    与潘湜及徐大姐再会之后,再见到徐子期时,流珠已然又在那间小宅院里,形如幽禁一般,又待了十几日。这十几日里,她也不曾见过徐子期。这日她独自坐在院中,虽是心急如焚,分外焦躁,可却无可奈何,只得一个劲儿地胡思乱想——却不知庞信是否果真有法子救她,亦不知袁佛迷、金玉直等人现下安慰如何。

    恰在此时,院子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来,那声音铿然作响,沉着有力,流珠一听,心上一紧,连忙回首去看,便见来者虽面貌俊秀,却难掩疲倦之色,身上软甲都无暇褪去,行走间肩膀处亦有些不大对劲,正是徐子期无误。

    流珠见了,急急起身,并迎了徐子期入屋。徐子期踏着黑靴入内,单手扯了软甲,露出内里沾染着汗水及血迹,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衬衣来。那片片殷红落入流珠眸子深处,惹得她瞳孔一缩,心中难免关切起来,忙问道:“伤到何处了?还不快教郎中处理伤口?”

    徐子期长长舒了口气,眉头却依旧蹙着。他蓦地用力按住流珠下意识伸过来的手,随即揉抚着眼前小娘子的纤纤素手,声音沙哑,道:“已经处理过了,小伤而已。我久经沙场,这点伤不算甚。”

    流珠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心上稍安,又去给他沏茶,并柔声试探道:“阿郎这是如何受的伤?下一回可要小心些。”

    徐子期闻言,眸色遽然转为冷厉,随即咬牙恨声道:“傅辛安然逃脱之后,便亲自率军反攻,我这边军中无人可用,民学会那帮虚妄之辈,只会使唇枪舌剑,根本派不上用场,非得我亲自出征不可。原本赢他也不算难事,只是时不与我谋,老天不助我,那洋人运火器过来之时,半路遇上了地震,耽搁在了路上,以致战事连连失利,宋朝大军直逼邺都而来。我这肩上的伤,也是被子弹擦的,幸而未曾射中,不然二娘你只怕又要当一回寡妇了。”

    稍稍一顿,他又隐忍着怒气,道:“我在外征战,那群混账东西,还在邺都内斗个不休不止。有人挑拨我与代西平,颠倒黑白,竟说代西平失踪的那姐姐,乃是为徐道甫所害。总而言之,你待在这邺都,已然算不上安全了。若是火器运不来,城破之日,不过旦夕。我已做好了安排,教庞信送你去更北面的悯城。”

    流珠背对着他,睫羽微动,却是噤声不语。徐子期忽地眯起眼来,目光灼灼地直盯着她的背影,忽地面无表情,低低说道:“可是我误会二娘了?自我二人再会之后,二娘待我,不似从前情切,可是你心底有何思量?”

    流珠心上一滞,面色微变,随即暗想道:此时此刻,她若想逃走,非得让庞信护送她不可,万万不能在此时和徐子期摊牌,以防他改了主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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