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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吴庄( 五)谁之过

第(4/4)节
湿淋淋的又一股接踵而至。姑娘环顾左右,一片禾海。只好挑些软和的玉茭叶子来擦拭。擦着擦着就擦拭出满腹的狐疑和恐惧。既是非正常来潮,就是不祥的暗示。会不会是村里妇人们常说的“崩漏”、“赤白二带”呢?家中两个病人,如果自己再得了妇女重症,可就彻底完了!唉,可怜母亲还期望自己充当擎天柱呢。

    想到此,陆文景便浑身瘫软、脸色惨白,一点儿心气也没有了。她索性一蹲身坐到地埂上,发起了呆。这时,那三个夭折掉的兄长和瘦小的文德倒如影随形纷至沓来,一个个鲜活地撩她的眼帘。幻觉与眼前的困境不期而遇,陆文景望着那死猪样的麻袋,鼻子一酸,竟然伤心伤意地哭了起来……。

    地畔仿佛有辚辚的车声。陆文景一激灵站起来,首先把自己糟蹋下的那些花红的玉茭叶片收拢回来,掩埋到田禾深处。“他来了!”她下意识地揪一揪娘那肥大的衣褂,扭头看看能不能遮住后裆。尽管在这种时刻,她也不愿意在吴长红面前展示一幅稀松邋遢的画卷。为了遮掩败迹,她又松了松腰带,将裤子高高地提起来,结得既精干又利落。直到自认为一切都收拾妥帖,这才穿过稠密的田禾,抄近路迎了出来。

    原来是“农劳”子弟冀建中!

    陆文景把刚刚采摘的一朵野牵牛花恨恨地摔在地上,茫然地立在那里。

    “文景,要捎玉茭幺?”冀建中拉着平车越走越近。平车在高低不平的村路上发出辚辚的响声。

    “能不能驮上呢?满满一麻袋呢。”文景望见冀建中背后滚动着一座秸杆垒成的小山,她不能确定能否捎上。

    “咳,这秸杆有什幺要紧!”冀建中三步并作两步拉过来,停在文景家的地边。他解开辕条上的麻绳,先把几捆秸杆抱到了文景家地里。然后,跟着文景来到她开辟的禾巷中,呼地一下将那麻袋扛上肩,搬到了平车上。

    这真是及时雨呢。文景急忙跑到车后,帮他推车。

    “你家也提前下了?”文景问。她从那秸杆的数量上估摸,他家下得更多呢。

    “咳,我那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饭壮。早接不上茬儿了。”冀建中气喘吁吁说。“我娘最近又得了个夜盲症,一到鸡回窝的时候,她就瞎得什幺也摸不着了。医生说是营养不良。所以就顾眼前吧。”

    望着冀建中弓起的后背,那脊柱和肋条在汗湿的薄衫下依稀可辨。听了他家的窘况,比自家也强不到哪儿去。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陆文景的心情又多少宽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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