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第十章(春宵苦短)
第(2/8)节
秀也不是,说平庸也不对,说俊俏挨不着,可是让人一见就心里妥帖。
施施然然的坐在那,要说多气派却未必,可是那份从容劲,谁看了都觉得心里头豁亮。
一双招子又黑又亮,不看人还好,一看人,眉眼一动,整个人竟跟换了个样,生生有风华绝代的感觉。
季妈妈机灵一下,哎呦,今天别是来了奇人了吧。
「来人,给公子换明前龙井,公子也尝尝咱们的茶,虽然只是江心水,好在咱们家姑娘们的心诚,也是吃的过去的?」
「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红袖招吧,妈妈我这一双眼睛是再看不错人的,甭管谁,照了个影,十年八年的呀,我也记得呢!」
燕修龄端着新上来的茶碗呷了一口,明前龙井喝的多了,江心水倒是第一次尝,果然别有风味,这红袖招果然不俗。
「确实第一次来呢,妈妈好眼力。有件事着实奇怪,怎么这半晌,来来去去的,即看不见客人上门,也未看见姑娘们进出呢?」
季妈妈用帕子掩唇,噗嗤一笑,眼波一横,媚态娇颤。
燕修龄忽的想,她年轻时候,说不定也是个花魁娘子呢。
「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小秦淮,院子都挨着河。您在这边看不真着,往后去就知道了,楼都架在河上,沿着楼梯就能下到画舫里,姑娘们啊,都在船里候着呢!这晚上,河面风又凉,月亮也好,哪个客人愿意来这院子里闷着?」
季妈妈说着,好笑的看着燕修龄。
「如此星辰如此夜,公子也别在这陪我老婆子闷坐着了,还是乘船高乐是真的。」
燕修龄笑的有点尴尬,咳,我就是闷在院子里的笨伯。
「妈妈说笑了,我可没看您哪老,说是十八都有人信呢!」
季妈妈笑的花枝乱颤,女人甭管多大年纪,没有不爱听这话的。
她看燕修龄的目光越发温柔,「公子,咱们红袖招不同别的院子。别的院子是客人挑姑娘,咱们这是信马由缰撞运气,客人碰到哪个姑娘就是哪个姑娘!」
「哦?怎么个撞运气法?」
季妈妈使唤人拿来一张彩笺,上面写着一排琴曲,什么《关山月》、《山居吟》、《春晓吟》不一而足。
「公子喜欢什么曲子,便点那只曲子,自会有一艘画舫应声而来。至于船上是哪位姑娘,妈妈也不知道呢!」
燕修龄心里暗笑,这红袖招简直把男人猎奇的劣根性吃了个透。
随手点了一曲《幽兰》。
清冷悠远的琴声,带着兰香,带着兰韵,如淙淙流水,在暗夜里划破夜色,由远及近,荡悠悠的潜过来。
两个粗使的丫头挑着气死风,给燕修龄主仆照着脚下的亮儿。
燕修龄两个跳过舢板,待他们站稳,画舫便又荡悠悠的摇起来,往河中心驰去。
琴音一转,调子一变,从孤芳自赏的幽思变成平和喜乐的欢快,燕修龄听出这是《良宵引》,又笑了,这红袖招真真是有意思,莫非随便哪个姑娘都这么知情识趣不成?「良宵丝竹偶成欢,中有佳人俯翠鬟。白雪飘飖传乐府,阮郎憔悴在人间。姑娘妙手慧心,今儿个燕某耳福不浅!」
画舫的二层,两排和合窗凋着黑漆粉地的书画,全都支了起来,薄纱虚掩,被夜风一吹,轻柔的飘起来,便能看到舱外的夜景,月照横江,渔火星星。
正中摆了琴桉,一个红衣少女跪在桉后,柔荑拨弄琴弦,她一动,雪白的颈子就露出一截,纤巧柔媚。
季多多正暗暗算着客人脚步的轻重,在最合适的时分,露出最柔婉的曲线。
妈妈说了,出来寻乐子的男人,最爱这个调儿。
忽然间,客人人未至,声先闻,真会说话呢,知音知心,既点出了曲中之意,又不着痕迹的赞了自己一记,阳春白雪,呵,好个讨巧的公子!饶是季多多冷心冷肺,也展颜一笑。
人还没见,心里先软了三分,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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