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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第(3/4)节
   地上散着几颗骰子,玉娇一颗一颗拾起来 ,一看隔扇门外日影西昃,满河金砂,有乌篷船摇过去,桨划起哗哗的水声,她看得盹住了神。

    兆林在背后狠抽了两下鼻子,仿佛才下定决心立起身,“我先回去了,估摸着这几日要忙起来了,你不要等我。”

    她听得好笑,谁等他?这个人有时候也有点傻气,就是不晓得她在做局骗他,也该明白风月场中的女人靠不住。

    她回过头来作势要送他,“我知道。”看见他脸上的泪渍,又补一句,“你要节哀。”

    他把一件大氅搭在胳膊上,笑着道:“也没什么可哀的。”

    他们兄弟间一向感情不好,这一点从池镜身上也能看出来,玉娇不禁想到她和玉湘玉漏之间,反对他生出一丝怜悯。

    “你嘴上这样讲,我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些不好过。”她捏着帕子替他揩了揩泪。

    他把她的手握住了,笑着歪着脸,又落了一行泪,“你又知道了。”

    “你这个人,凡事都写在脸上,看不出的人才是傻子。”

    “那你看得出我喜欢你么?”

    这倒不是假话,他的喜欢是直接的,炽热的,也许并不能长久,却从不遮掩。

    玉娇笑着瘪下嘴,“你喜欢女人倒多得很。”

    他也没否认,“可我都对得住她们。”

    是指钱财方面,玉娇会心地微笑,送他至门外。待他去后,她回过身来吩咐丫头,“去给我雇辆马车,我要出门。”

    按着池镜说下的地址,寻到连家来,又不进门,只叫车夫将马车停在街对过,挑着帘子看连家那宅门。那门头远不算恢弘,却比从前蛇皮巷那房子好了许多,也是这街面上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她爹娘做了一辈子的发财梦,总算在女儿身上得以实现了。

    她有种物是人非的心情,觉得他们好总比不好要好,但又不见得很替他们高兴,仿佛是别人家的事,她看着听着,有些恍然。从前连秀才喜欢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莫名有些焦躁的样子,那焦躁却从不表现到脸上来,但她知道他是焦躁厌烦,似乎对着秋五太太很难坐得住。如今好了,换了大房子,想必他头一件高兴的事是可以不必和她困于同一间逼仄的屋子里。

    听池镜说他讨了位姨太太,玉娇也没有意外,他是关在秋五太太这个笼子里的鸟,只要有机会,一定是要逃窜的。其实按理说,看惯了这样的男女,不该对男欢女爱还存着什么幻想,像玉漏那样子。

    可她像是反着长,越是看惯了不好的,偏是想往好的地方看。经过小夏的打击,以为死了心,可兆林不来的时候里,偶尔也能想到兆林。

    那门前驶来辆马车,看见秋五太太和玉漏从车上下来。这一向都是听池镜说起玉漏,想不到变化这样大,髻上斜插着绿油油的翡翠簪,穿着黑色比甲,襟上绣着蓝色的缠枝纹,露着湖绿的长袄敞袖,下头露着截宝蓝的裙,既素净又庄重又华美,看着陌生。秋五太太还是从前那样,人靠衣装那句话在她身上不应验,纵然穿戴比从前体面许多,也遮不住行动间如常的浮夸和粗鄙,也是陌生。

    秋五太太斜着腰把身上扑了扑,臃肿的身子迫不及待地挤进半掩的门里去,急着进屋吃茶。去探他们姑太太的病,在人家家中吃的午饭,咸得很,这半晌茶水不断。

    急急地吃了一盅,搁下来就向玉漏抱怨,“你们姑妈那德性,抠门得要死,故意多放盐,白饭多吃点,菜自然就要吃得少点。你看桌上拢共三盘菜,五六个人吃,我都不好意思多搛点!”

    是忘了她自己从前的时候,玉漏乜她一眼,懒得听她絮叨。待要回房,见王福领着池家的一个小厮跑进来。

    那小厮跪下就说:“奶奶,二爷午间发急症过去了,三爷特打发小的来接您回去。”

    玉漏怔了半晌,觉得突然,还有些不敢信,“怎么就过去了?”

    “咱们二爷那病您也知道,就怕急发,偏今日午间不知怎的,忽然喘不过气来,药还没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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