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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姜汤端来,胡老大喝了,又让他闷起被子,出了一身臭汗,刚退了烧,就下炕要去找支书去,走了两步,腿肚子一软,就跌了下去。稍一清醒,又要去。锁阳就说,爹,你别动了,好好缓着,我去把奎叔找来就是了。胡老大说,你别麻烦人家了,等我能走动了,再去找。

    锁阳知道他爹犯的是心病。这心病,别人治不好,要治,还得奎叔来治。他就瞒着他爹,悄悄来找老奎。来到了老奎家的大门口,就碰到了叶叶。叶叶和天旺都考上了镇上的初中,锁阳没有考上。锁阳没有考上,知道自己不是念书的料,再念也是白念,就不想念了。正好土地也承包了,他就想好好种地算了。叶叶上了镇初中,锁阳也就很少见到她了,今日一见,觉得叶叶好像又长高了许多,人也显得越*亮了。叶叶见了他,还是那么亲热,叶叶主动向锁阳打了招呼。锁阳见了叶叶反而有点害羞,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想见她,见了又不知该说啥。锁阳笑了一下就说,镇里的水真好,吃了养人,你也越发的白了,真像个城里人了。叶叶就咯咯咯地笑着说,锁阳哥也会说笑了,哪里养人?到了镇里,就寒碜死了,哪里能跟镇上人比?锁阳说,反正你不比镇上的人差,也不比城里人差。叶叶听了自然高兴,就说,你又没有同城里人打过交道,怎么就知道我不比她们差?锁阳说,就凭你现在的样子,我就知道。玩笑了几句,锁阳就问你爹在不在?叶叶说,在哩,刚吃过饭,我爹在抽烟哩。你找他有事么?锁阳说,我爹病了,羊群散了,我爹也病倒了,他要来找你爹,动不了身,我想请你爹过去坐坐。叶叶说,你爹也真是,羊分了就分了,那是趋势,他有什么想不开的?锁阳说,就是,他们想的与我们不一样,把集体的事儿当成了命根子,集体垮了,他也跟着垮了。叶叶就悄悄说,我爹也一样,也像垮了,成天闷闷不乐。锁阳说,那我去看看他。说着就和叶叶一起来到了她家。

    这些日子,老奎心里也很烦闷,从1958年走上人民公社的康庄大道,一直走了二十多年,一下子再回到土改后的日子里去,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接受不了。别人接受不了,想不通,可以骂,骂天,骂地,乱骂一通,也能解解气,可他不行,他是党员,又是村支书,不能当群众的尾巴,更不能发泄不满情绪。心里虽然想不通,可行动上还得执行,还得全盘考虑怎么把土地、牲口、农具公平合理的分给群众。眼看着集体的财产就这样被分光了,他的心就像刀子剜的一样疼。而这种疼,还必须窝在心里,窝得久了,就难受,就闷得慌。晚上睡下,彻夜不寐。睡不着,就长吁短叹。叶叶妈也知道自家的爷们为啥睡不着,有时,就宽慰说,你愁啥呢?天掉下来有大个子撑着哩,你想那么多做甚?老奎说,由不得人呀,想着不想它,一闭上眼,就又想。我们打土豪、分田地,分的是地主土豪的地,现在分的是集体的地。走了几十年的人民公社,绕了一个圈子,又走到了原来的路上去了,怎么想也想不通。叶叶妈说,看把你惆怅得,那是国家领导想的事,你想也是白想,安生睡你的觉吧。老奎觉得也是,我一个苕农民,上头咋说,我就咋走算了,别人能过去,我照样也能过去,想那么多干啥?虽这样安慰着,还是睡不着,人就一天比一天憔悴了。当锁阳说到他爹病倒了,想找他动不了身时,心里一拧,就收起烟锅出了门。

    这些天,他一直忙活着村里的事,本想过去看看胡老大,却没有空儿去,听锁阳说他病了,心里真有点愧疚,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去。他知道胡老大的病根在哪里,胡老大的病与他的病都在心上,心上绾了结,一时解不开,闷得久了,就会闷出病来。锁阳带他进了家门,见胡老大还在炕上闷头睡着,就说:“老大,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那么刚强的身子,咋就病倒了?”

    胡老大听到老奎来了,就从炕上爬起身来,微微启开眼,那双被风沙眯小的老眼里,汪满了稠乎乎的眼屎。胡老大嗫嚅了几下,才说:“支书,我的羊啊!”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老奎的心里一热,鼻子禁不住一阵发酸。他握起胡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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