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镣中闲笔(01)

第(6/11)节
东西的窸窣,然后——一柄小剪刀顽皮地伸到她耳侧,「嚓」地铰断一小络秀发。曾名为羊钰的官家小姐惊恐地圆睁杏眼:你要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

    「流徙之人,照例都要髡发黥面——你不知道?」小剪子舞得飞快,眨眼之间,黥姑娘那用茶油、芝叶和桑萃勤勉保养了十八年的乌发纷纷脱落坠于脚面,「反正顶着这脸蛋你是嫁不去了,干脆铰了去,免得路上生虱子——这可是为你好!」

    放在七天,不,哪怕一天之前,羊钰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跟她抵死。但刚刚经历一系列打击,小女囚当真是一根小指也难抬起来,只能像女子被登徒儿按在墙上奸污似的筛糠起来,青紫唇瓣哆哆嗦嗦半天,硬是没吐出啥堪用的字句。

    「再来一剪……好嘞!」女「青皮」退后一步,满意打量起自己的大作,「督府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几天不浣发,手感还那么棒……怕是偷偷花了许多心思打理罢?」

    黥钰现在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抗争,就是从鼻窍挤出一声恼怒的哼唧。不过因为绵软无力,这声落在对方耳朵里就被误读成了认可。

    「果然是个心思闷骚的浪蹄子!」女差笑骂着命她转过身,一手捉住腕肘关节,另一只手卡在她后颈,迫其保持着屈腰直臂的姿态,「那么小蹄子,今儿奖励你诚恳,就先不铐手了,随我上楼挑首饰去!」

    黥小娘清晰记得,当她还是羊钰时,第一次旁听阿爹属下刑名审案时的境况。

    那是一桩甚典型的凶杀,徽水本地一对书僮与丫鬟暗生情愫,决定趁主家西去进湖京赶考时下手。被擒获归案的他们垂头丧气伏在堂下,男子还有些力气,女子却是像被周身重镣拖垮般,面对审讯浑浑噩噩只点头称是。

    那时她便疑心,那些黑沉沉的链子凭何有恁大本领,能将一个人的精气神从骨子里全数榨出来?

    数年之后,面对一地精光锃亮,码放整齐的的镣铐,她得到了答案。重!又重又硬,看着便极不好惹的全套「首饰」,只消偷偷瞟一眼,便把她吓得肝胆欲裂。

    这些东西,全都要锁在我身上?不可能的……骗人的吧……一定是……押解者松开钳住她的双手,绕到这间静室对面的门前:「我已把人带出来——小裴子,挪挪腚,该你干活啦!」

    所以她们家是姓裴的么?竭尽全力开动小脑瓜,想把注意力转移开去,可那些戒具就像是有磁力般扯着她的余光,让黥姑娘又惊又贪婪地挪不开眼。

    之前为了从苦闷中开释自己,还认真幻想过在押解路上如何趁看守不备偷取钥匙,如何借夜色掩护启开戒具,如何制造混乱趁机逃生——可书生的空谈终究在现实面前撞得粉碎。被这些东西咬紧,莫说前三步,便是寻常赶路想必也能将她累个半死!

    黥钰油然升起一种悔意,她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抓住机会,为了研读经略,竟把射御两科抛在一旁;哪怕回庄园时,也常搪塞小姑侍卫们传授剑术的提议……倘若她肯花些时间磨炼筋骨,还会被这些丑家伙吓到么,当真可恨!

    但眼下后悔药是没得吃了,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想要看清这「小裴子」是个何等浮浪的青年。若他要轻亵于我……我就,我就咬断他的手指,然后一头撞死在墙上!她对自己发了狠话。

    然而现实常常不尽如人所料,当性情刚烈的罪人廪生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小鹿般柔软的眼睛。她呆住了,嘴无力地开合几下,啊呀……睫毛卷着晨光纤毫毕现,瞳仁水汪汪的,像她磨砚时滴入的泉水。那双眼睛下的脸孔线条柔和,双颊覆着一层白乎乎的薄软毳毛,因此几乎有些女性化。

    表情有些倦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厌恶或是怜悯,干净地让她想哭。梨涡下的唇角有些疑惑地撇着,更让人相信其主人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单纯性子。一位毋庸置疑的美少年,黥钰心想,书院那些世家子与之相比,当真是蓬蒿遇上了槚树。

    「愣着干嘛小裴?」女差役正费劲的把一口大箱拖进屋来,「城门辰时一刻就开,还有访客指名道姓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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