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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旷野之风

第(3/4)节
五年,终于有一个林湘莽撞求上门来。

    但他不讨厌这种莽撞。

    婉拒了对方为他磨墨的好意,柳砚青颠颠墨条的重量,再对着光观察两眼它的成色,心中已经对它的好坏质地有了八分准。

    在砚中添了水,柳砚青将墨条垂直搁在砚台上研磨。拿什么笔、用什么纸,都影响磨墨时的轻重、快慢、水量,个中种种机巧实难与外人道明,他习惯了亲力亲为。

    准备就绪,润湿笔锋,悬腕落纸,一气呵成。

    因为是为他人题招牌,柳砚青特意更换了字体、收敛了笔意,写出来的成效尚可,古拙大气,藏锋于内,笔法和结构都挑不出大错。

    放下狼毫,他抬眼看求字的姑娘,淡淡询问:“这张如何?”

    不能更好了。只要把这字往她门前一挂,活脱脱一个百年老字号。

    林湘看看字又看看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柳大夫的样貌只是平平,通身的气质却极出众,尤其是提笔写字之际,他给人的感觉和问诊时又不太一样,同样的专注认真,却又带了点儿,呃,超然,对,超然物外,就像被无形的薄雾包裹,倏然离这世界远了一层,连嘴边常噙着的微笑都淡了。

    林湘有些技痒,想用画笔将方才那一瞬回溯,却又清楚自己绝对抓不住那种玄妙的神韵。

    摹形易,绘神难。自古如此。

    “这几个字写得超好看!柳大夫你绝能靠卖字帖赚钱!”实在激动,林湘便使劲儿去夸他,还不忘替他征求寻书的意见:“对吧?寻书,柳大夫这笔字是不是特别好?”

    并不识几个字的寻书肯定地点头,就算看字如看符,她也觉得纸上勾勒的线条是美的,“很好。”她说。

    闻言,林湘回给柳砚青一个“你看,大家都喜欢”的眼神,又问:“柳大夫,这张书法你要不要留着?等工匠留好样之后,我将它装裱好了再还给你怎么样?”

    吹捧柳砚青没少听,但纯粹又真炽的赞美总归是让人高兴的,“你留着吧。”他又勾起嘴角,眼尾漾出浅浅的笑纹,方才的疏离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亲和友善。

    “权当作是我送给你的开业贺礼。”他说。

    这贺礼太大了,林湘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合适的回礼。见外头天色渐渐黑了,她决定索性请对方吃顿好的。

    “忙昏了头,居然在饭点儿把你拉过来了,”目露歉意,她询问:“不若我请客,柳大夫,咱们几个一起去吃一顿?”

    身为大吃货国的一员,哪怕不爱社交,林湘也深谙求人吃一顿、道歉吃一顿、套近乎吃一顿、感谢吃一顿、告别再吃一顿的“饭局文化”。

    反正遇事不决,请对方吃饭准不会错。

    愈想愈觉得这个回礼甚妙,她殷勤问:“我初来乍到,对这一片还不太熟悉,柳大夫你有推荐的馆子或者酒楼吗?你爱吃哪里的菜肴?平时是喜欢清淡还是辛辣?”

    “随意,你和寻书姑娘决定就好,我不挑食。”柳砚青没有推拒,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情况下,他很少拒绝旁人。

    随便大概是这世界上最难做的一道菜了,这世界又没有一种名叫“随便”雪糕,机智如林湘,选择把选择权丢给旁人,“那我去找你家那两个药工来,问一下他们爱吃什么。”

    为了避免柳大夫被人说嫌话,林湘当然不能只请他一个。两女叁男四个人在食坊大快朵颐一番,出来时,弯月已经爬上了东天。

    街道上点着的灯笼不多,商铺基本到了关门的时间,幸而月色还算清明。寻书她家离得远,早早便先走了。

    得知柳大夫身是独居,和两个年近五十的药工并不同路,又见天色已晚,林湘便陪着他同行,反正顺路,不浪费时间。

    柳大夫提着一盏灯走在前头——这灯是他先前从药铺里带过来的,林湘刻意落后了他几步,保持一段距离,不让外人看出他们是同行。只借着灯笼照出的暖黄光亮,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

    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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