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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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那匹小骡马,姑娘们的马驹子,以及杰拉尔德的到处风驰雷动般飞奔的大公马——啊,哪怕是倔强的骡子,只要它们还有一起留下来,该多好啊!
但是,也不要紧——一旦她的脚好起来,她就要步行到琼斯博罗去一趟。那将是她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步行,不过她愿意走着去。即使北方佬把那个城市完全烧毁了,她也一定要在那里找到一个能教她怎样弄到食物的人。这时韦德那张痛苦的小脸浮现在她眼前。他又一次嚷着他不爱吃山芋;他要一只鸡腿,一点米饭和肉汤呢。
前院里灿烂的阳光仿佛忽然被云翳遮住,树影也模糊起来,思嘉眼里已经泪汪汪的了。她紧紧抱着头,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如今哭也没有用。只有你身边有个疼爱你的人,哭才有点意思。于是她伏在那里使劲抿着眼皮不让泪水掉下来,但这时忽然听见得得的马蹄声,不免暗暗惊讶。不过她并没有抬起头来。在过去两星期里,无论黑夜白天,就像觉得听见了母亲衣裙的悉卒声那样,她不时觉得听见了什么声响,这已经不足为怪了。她的心在急跳,这也是每逢这种时刻都有的,她随即便断然告诫自己:“别犯傻了。a“但是马蹄声很自然地缓慢下来,渐渐变成从容不迫的漫步,在石子路上喀嚓喀嚓地响着。这是一骑马——塔尔顿家或方丹家的!她连忙抬起头来看看。原来是个北方佬骑兵。
她本能地躲到窗帘后面,同时急忙从帘子的褶缝中窥探那人,心情十分紧张,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起来了。
他垂头弓背坐在马鞍上,是个强悍粗暴的家伙,一脸蓬乱的黑胡须披散在没有钮扣子的蓝军服上。他在阳光里眯着一双小眼睛,从帽檐下冷冷地打量这幢房子。他不慌不忙地下了马,把缰绳撂在拴马桩上。这时思嘉突然痛苦地缓过气来,好像肚子上挨了一拳似的。一个北方佬,腰上挎着长筒手枪的北方佬!而且,她是单独跟三个病人和几个孩子在家里呢!
他懒洋洋地从人行道上走来,一只手放在手枪套上,两只小眼睛左顾右盼。这时思嘉心中象万花筒般闪映着一幅幅杂乱的图景,主要是皮蒂姑妈悄悄说过的关于坏人袭击孤单妇女的故事,比如,用刀子割喉咙呀,把病危的女人烧死在屋里呀,拿刺刀把哭叫的孩子捅死呀,种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场面,都因北方佬缘故而紧紧联在一起了。
她的头一个恐惧的想法是躲到壁橱里去,或者钻到床底下,或者从后面飞跑下楼,一路惊叫着奔向沼泽地,反正只要逃得掉就行。接着她听见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偷偷地进了过厅,她才知道已经逃不出去了。她吓得浑身发抖,无法动弹,只听见他在楼下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步子愈来愈响,愈来愈胆大,因为他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现在他进了饭厅,眼看马上要从饭厅出来,到厨房去了。
思嘉一想到厨房,便仿佛有把刀子扎进她的心窝,顿时怒火万丈,把恐惧都驱散得无影无踪了。厨房啊!厨房的炉火正炖着两锅吃的,一锅是苹果,另一锅是千辛万苦从“十二橡树”和麦金托什村园子里弄来的各种菜蔬的大杂烩,这些尽管不一定够两个人吃,可是要给九个挨饿的人当午餐呢。
思嘉忍着饥饿等待别的人回来,已经好几个小时,现在想到这个北方佬会一口气吃光,难怪她气得全身哆嗦了。
让这些家伙通通见鬼去吧!他们像蚯虫般洗劫了塔拉,让它只好慢慢地饿死,可现在又回来偷这点剩余的东西。思嘉肚子里饥肠辘辘,心想:凭上帝作证,这个北方佬休想再偷东西了!
她轻轻脱掉脚上的破鞋,光着脚匆匆向衣柜走去,连脚尖上的肿痛也不觉得了。她悄悄地拉开最上面的那个抽屉,抓起那把她从亚特兰大带来的笨重手枪,这是查尔斯生前佩带但从没使用过的武器。她把手伸进那个挂在墙上军刀下面的皮盒子里摸了一会,拿出一粒火帽子弹来。她竭力镇静着把子弹装进枪膛里。接着,她蹑手蹑脚跑进楼上过厅,跑下楼梯,一手扶着栏杆定了定神,另一只手抓住手枪紧紧贴在大腿后面的裙褶里。
“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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