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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第38节

第(1/3)节
    裴露凝温柔的视线望着他,却只微笑着说,她想要一只兔。

    而后,她左手提着关着兔子的木笼,右手牵着他,走到小院前的溪水边。

    裴露凝问他:“琉璃儿,宫里……是皇后给你赐的名?是哪个字?”

    他回答:“厌。”

    裴露凝怔了怔,忽然笑起来,笑得却难看极了,俯身紧紧抱住他,眼泪滴落如同断线的珠串。

    “我的琉璃儿……厌,她便这般不加掩饰了吗?”

    裴露凝苦笑一声,“也是,这哪是容家的江山,分明已是她楚家的。我、容澄,谁能让楚家、让她有半分忌惮?”

    他只看着笼中的兔子。

    裴露凝也看过来,渐渐冷静下来,问:“知道冤字怎么写吗?”

    不等他回答,她颤声笑着:“我教你。”

    她握着他的手,拔下发上木簪,掐住兔子的脖颈,将它生生扎死,血水染红了清溪。

    都说兔子不会叫,可这个时候,它会叫的。

    他睁大了眼睛,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血液第一次那样快速奔涌,心跳狂烈,让他分不清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他看着裴露凝将兔子狠狠开膛破肚,料理干净,放在架子上烤。

    肉被灼出的味道散开。

    裴露凝逼着他第一次尝了荤腥,他捂着脖颈干呕。

    自有记忆,从来都是在寺中,读经学佛的他,不曾沾染业障,不曾造任何杀孽……

    裴露凝含着泪光,笑着道:“兔在笼中,冤冤不尽。它长在林间、生性善良,从没做过坏事,可它身陷樊笼,弱小不堪,跑不了、动不得,只能受人欺凌,受尽无妄之灾。”

    “琉璃儿,这就是无能的下场。”

    裴露凝只是裴家不知道旁了多少系的猎户之女,容澄被楚家选中,才登临皇位,两个没有野心、没有邪念的人,可怜地相爱而依偎取暖,又最是弱小。

    这是原罪。

    后来,烤兔子的火堆还没熄灭,便有禁卫将两人带入一间暗室之中,仅有一座火炉狰狞舞动。

    裴露凝受了凌迟。

    她看着她,仿佛还在重复那句话。

    这就是无能的下场。

    她越来越疼,惨叫声越来越喑哑,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有了恨意。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走近了刑架。

    没有人在意一个稚子,命令便是让他看着就够了,他就算走近了,又能做什么?

    下一刀还没片下去,却见裴露凝睁大了眼睛。

    那个无人在意的稚子,不知何时从刑架上取下一把匕首,插进了他娘亲的心口。

    裴露凝低眸看着他,她的脸也被划过几刀,血肉模糊。

    她一张口便是血涌出来,却是笑了出来,“你……确实不像我,也不像容澄。”

    她的孩子,名字是她从最喜欢的经书里挑出来的最喜欢的两个字,生得那样漂亮,可从小到大,不曾笑,不曾落过泪,不曾违逆过她,安静地像寺庙里的泥胎木塑。

    是她的孩子,也是让她遭受这一切的元凶。

    她爱也恨。

    临死前,却让她分不清,这泥胎木塑里的,到底是神佛还是魔鬼。

    容厌想,若裴露凝的原罪是无能弱小,那他生来便是导致她沉沦地狱的罪孽。

    他也曾祈祷过的。

    藏经千百,神佛无用。他一一烧了。

    而后随禁卫入宫,容澄用悲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和裴露凝的儿子。

    不止楚太后,容厌也想过,这两个无能又善良的人,怎么会生出他这样的一个东西?

    他仿佛是他二人全然的对立面,琉璃儿,这个名字本就与他格格不入。

    厌这个字,才衬他。

    等他从无能的废物,到登至顶峰、权掌天下,他却觉得,他好像还是笼子里那只被开膛破腹的兔子,和这世间各有各样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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