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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哑巴曹可不算人名。”
他没有回答,拧身走向远处,就在倪向东以为他不会回来时,他再次出现,手里捏着条树杈。
“曹小君。”他蹲在沙滩,用树杈写给他看,“阿公教我写的,他说这个字念君,君子的君。”
“哪有咬人的君子哟。”
倪向东打趣他,他也跟着笑。
“莫笑啦,猴子脸一样。”
他又怔住了,迟疑着,不知这是不是句玩笑。
可见倪向东自己还在笑,于是他也绷不住,跟着笑,这笑融化开来,流进眼里,眼睛闪着星,亮晶晶的。
倪向东心里一动,又想起那条暖呼呼臭烘烘的小狗,他也曾给它取过一个名字。
想了想,夺过曹手里的树杈,在沙滩上刷刷写起来。
“叫这个军吧,”他指着沙上的字,“更适合你。”
曹低头望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然后点点头,继续笑,笑得露出牙龈,露出刚被打掉的那颗牙齿的空洞。
倪向东起身,抖落腿上的沙砾,冲他招手。
“走,小军。”
他欢喜地跟了上去,追着他的背影,像极了当年那条姜黄色的狗。
第三十八章疯狗(二)
有人生来只为成全别人,到死是件陪衬,对于这点,曹小军深信不疑。
他将自己的人生裁成边角料,只为给倪向东,凑出个完整。他倔,他便灵动,他狠,他便慈悲,他扮着金刚怒目,那倪向东才有资格在外人面前,演出个菩萨低眉。
他活成了他的反衬,他的注脚,他欲扬之前的先抑。男人的艳羡,女人的赞美,种种风光无限皆是献给倪向东的,他永远是倪身后的一个无言的影,无人瞩目,无人在乎。
但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
过去的五六年,他与倪向东相依为命,好得合穿一个裤筒。没别的本身,一路坑蒙拐骗,兜兜转转,来到了定安县。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竟也一日日的强壮,转眼成了十六七岁的少年。依旧寡言,哑得像头牛,那些未出口的话语,变成了满身的力气,紧绷的筋肉,如今一记拳头,也能给对面的混混,打出个人仰马翻。
倪向东脑子活,善使刀,他木讷,肯豁命,二人一柔一刚,一明一暗,靠着好勇斗狠,渐渐也在当地混出了些名堂,招揽了不少毛头小子。
倪向东自然是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小弟,享受着新的威信与簇拥,而曹小军的习惯还停留在当年,闷头独坐在角落,只身一个,远远观望他人的热闹。
人人都笑他,笑他是倪向东身边的一条狗,一个哑巴打手,他全不在乎。
是狗又怎样,阿公说过,养鸟鸟溜飞,养狗狗摇尾。有些人像鸟,没心肝的东西,但凡笼子一开,便头也不回地飞回山林,而有的人像狗,忠心,赤诚,一日为友,便是永远的鞍前马后。
他像狗又怎样,照心做人错不远,这道上混的,不就讲究个仗义二字吗?
因而每逢团伙里出了事,翻了船,他总让倪向东带其他人先跑,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即便人被抓去里面,也并不多说一句,卖友求荣的事情,他曹小军不屑去干,种种罪名,一并承担。
也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常有人说,倪向东吃定他憨傻,闯出祸来要他背锅。
只是他不信那些挑拨,他不肯怀疑他,只当二人是分工不同,出来闯,总有人要做出牺牲。
既然他曹小军的手已经脏了,那干脆堕到底,成全倪向东个清白无辜。
他笃定,倪向东没有弃他于不顾。
每次打里面出来,倪总是带着吃的,笑盈盈候在门口,为他接风洗尘。有时是千孔糕,有时是糯米粑,有时是珍袋,有时是粿子,他捎什么,他便吃什么。
二人蹲在街边,也并不多客套,倪向东不住地打量,只嚷他瘦了,将吃的一股脑塞他手里。曹小军腼腆笑着,一边狼吞虎咽,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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