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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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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

    属于徐庆利的时间,开始倒数。

    他先是剥去男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选中了一间空屋,将赤裸的男人拖了进去,临窗放着,如此一来,焦尸更容易被及时发现,是的,这具尸体必须被人发现。

    然后,他和着自己的血,在破汗衫上,写下徐庆利此生最后的一封信。

    他将手表摘下,小心翼翼地搁在最上面。他希望乡亲看在往日情分,能将表交给阿爸,给他晚年留一个念想。

    滴答,滴答。

    天色逐渐明亮。

    他并不抽烟,所以打火机用得也不算熟练,哆嗦着,将茅草靠近火焰。

    先是呛鼻的烟,接着是猩红的点,哔啵作响,天干物燥,火舌很快张狂起来,肆意吞噬,拂面的烘热。

    他首先处理好男人的尸体,烧得焦黑,看不清面貌,然后,便轮到了自己。

    他下不去手。

    他必须下手。

    他颤抖着,牙齿咬得格格响,发着狠,一头栽进烈焰。

    “啊——”

    惨叫响彻山谷。

    在远处的南岭村,一个外号叫麻仔的男人,从睡梦中惊醒。

    他搓着眼睛踱到后院,远远望见一团白烟,自对岸的空屋升起。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名叫倪向东的男人,捂着烧伤的面颊,跌跌撞撞,重返人间。

    第二十八章偷生

    他不擅撒谎,但他的余生,都变成了一场谎言。

    麻仔的哀嚎,将“徐庆利”的死讯传遍了全村。在包家人举起刀棍砍向那具焦尸的瞬间,他沿着后山的小路,逃向远方的村庄。

    脸上烧灼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有什么滴了下来,糊住了左眼的视线,他不敢去碰,任由血和着汗,汩汩地往下,顺着脖颈,晕染了衣衫。

    此刻的折磨,更多来自腹中的饥饿。

    天亮起,烟白色的天光,衬着漫山遍野蓝绿的树,掺杂其间的,是与南岭村同样贫瘠颓败的茅屋。

    他不敢贸然进村,绕着圈在周围游荡,终于在株鸦胆子底下,寻到一只死去的鸡。

    这鸡不知被什么动物啃食,只剩下半拉身子,内脏掏了个干净,如今空着个腔子,密密麻麻盖着一层苍蝇。

    徐庆利踉跄冲过去,不想两膝一软,径直扑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腿上的疼,连滚带爬,喘息着,颤抖着,将腐肉,连着上面的虫一股脑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咀嚼,吞咽,鸡毛卡在喉咙,哽出了泪。

    填饱肚子,生命也得到暂时的延续,他这才缓出余力,去在乎脸上的伤。

    酸胀难耐,疼痛愈发剧烈,汗液刺激之下,仿佛碳火在皮下继续燃烧,他连泪也挤不出来了,只剩呼哧呼哧地生喘。日头越升越高,他扶着树,来到一处池塘,跪在岸边,将脑袋扎了进去。

    徐庆利没读过什么医书,也没什么专业知识,只是模糊记得,以前村里谁做饭若是被热油烹了,总是要放到冰凉的井水里去镇静的。

    水是好的,水清洗万物,不会脏人。老辈人也总是如此念叨,他闭着眼沉在水里,暗自祈祷柔波可以带走细菌与伤痛。

    清凉的水波暂时缓解了灼热,直到憋不住气了,他才抬起脑袋。

    水珠滚落,眼前重新清晰起来,徐庆利这才看清,池塘对面的石头上,蹲着个妇人。

    那个妇人原是端着木盆在涣洗衣裳,见他来了,便停了手,此刻也抬着头,怔怔地望向他。

    徐庆利僵在原地,这个女人他认识,也是南岭村的,前几年嫁到这边。

    完了,如果被她认出了,先前忍受的一切苦难,就都白白辜负了。

    他的思绪疯狂运转,想着怎样才能糊弄过去,可谁知,妇人却如同撞了鬼,尖叫着朝后躲闪,扔下衣裳奔回村里。

    林间重又恢复安谧,湖面若镜,映着他的面容。

    徐庆利低下头,第一次看清自己如今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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