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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第(2/3)节

    “哪一个爸爸?曹小军还是倪向东?”

    “你——”

    “我随时可以申请给曹小军和曹天保做亲子鉴定,”孟朝指尖捏着几根细软的头发,“吴细妹,别再挤牙膏了,到底是我揭穿,还是你自己说?”

    第十二章夕照

    男人驻足摊位,假意挑着槟榔,不经意捉住她的手。

    吴细妹脸上陪笑,警觉地朝街角投去一撇。两个身影,一站一蹲,一高一矮,也正朝自己的方向打量,心底这才安定了些。

    过去一个月,三人成了朋友。如今吴细妹叫卖槟榔时,倪向东和曹小军也一并跟着,远远观望,像是风筝的线,定海的锚。

    她曾想将过往和盘托出,换来两人不耐烦地摆手,戏称都是有爹生没爹养的野孩子,谁也不嫌弃谁。

    自此,无声契约达成,他们未曾知晓她家乡的那场大火,而两人脸上的伤和口袋的钱从何而来,她也是从不过问的。

    他们正处于人生中一段被特许的时光,生命之杯幸福满溢。

    充沛的精力,敏感的神经,狂妄瑰丽的想象,紧绷张扬的肉身,蓬勃的壮志与无知,旺盛的爱与欲望。

    一切一切失而不再复得的宝贵,全都满得漾了出来,被他们四处泼洒,名正言顺地挥霍,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站在孩童与成人的交界,残忍与错误是可以当作虚荣谈资的。

    他们第一次感谢自己生于泥淖,在肮脏不堪中遇见可以惺惺相惜的同类,日渐熟悉,直至形影不离。

    他们没日没夜地腻在一起,大叫,大笑,斗鸡般昂头叫嚣,在歌厅里蹦跳,喝地天旋地转,又沿着霓虹一路嘶吼着东倒西歪,引得街头的狗吠了整一夜。

    倪向东和曹小军是她的胆色与兜底,吴细妹卸下防御的铠甲,重新蜕成一个孩子。

    一朵花,一阵风,一口鲜水果,一件纱裙子,眼见的一寸寸都让她怦然心动,她从未如此热爱过活着,每一日都是新生,每一日都是从未有过的圣洁与满足。

    然而,三人游终是一场不公的拔河,总有一方被偏袒,总有一方要输。

    吴细妹嘴中不说,心底早有了答案。

    对她而言,曹小军不过是一组附赠,就像花圃里的绿叶,麻将里的色子,汤锅里的香料,虽总是一并出席,却做不了主角,是随时可以替掉的。

    可倪向东不同,他是她的福祉,也是她的诅咒。

    她时常没由来地就回忆起那只扶她起身的手,沾着血污的手臂,炽热坚定,烫得像一截刚锻出来的铁。

    倪向东的出场似乎总伴着一阵风,惹得她心中花海喧嚣,理智随波漾荡,沉入海底。

    所以,当两人同时将喝了一半的酒递过来时,吴细妹毫不迟疑,接过倪向东的杯,一饮而尽。

    倪向东呆了呆,嗤嗤笑,红脸偷瞥曹小军。

    曹小军也在笑,依然笑,眉梢眼角却向下挂,仿佛笑变了质,发酸泛苦,有毒。

    曹小军常自嘲是倪向东的小弟,这下倒好了,一语成谶,果真成了别人感情里的跟班。

    眼下酒杯攥在手里,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么直愣愣地擎着,干巴巴的丢人。

    倪向东擂了他肩膀一拳,曹小军这才趁机回过神来,端起杯夸张地高呼:

    “我干了!敬大哥大嫂!”

    声音大得出奇,引得邻桌纷纷侧目。

    一个礼拜后,吴细妹退了六人间的出租屋,搬来与倪向东同住。

    房子也是倪、曹两人合租的,在县城边的老街上。不大,拢共一间,帘子挂起,自欺欺人地隔出个套间来。

    每次吴细妹和倪向东腻腻歪歪的时候,曹小军总识时务地去街尾的网吧,一玩一个通宵。

    就这么优哉游哉了一年多,吴细妹发现了身体的异样。

    她有了秘密,一个与倪向东有关的秘密。

    她盘算着做槟榔妹并非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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