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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第(2/3)节
她的心口越跳越快,眼前有些发昏发黑,但还是坚持着,摘下了那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带着烧伤的脸。

    她见过的,她看过这张脸,但是从未看的这样仔细。

    她知晓一些易容的东西,各家各不同,有的是靠粉糊在脸上,然后全靠描眉画眼,重新搞出一张新的脸,但很不经看,只要用水一泼,便会显出真容来。

    还有一种就比较昂贵了,据说是从南蛮那边传过来的,将人后背上的皮剥下来,用特殊的手法保存,待到用的时候,便以特殊的胶料糊到脸上,相当于给人换了一层皮,无论是手感还是瞧着,都跟真人一样,被水泼了也不会掉。

    据说是叫“人皮面具”。

    但是再细致的人皮面具,也有和人不一样的地方,人会出汗,面具不会,冬日里人的脸会被冻僵,面具也不会,人跑起来面容会热,面具更不会。

    所以捏上去,揉上去,总归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

    沈落枝就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不同,但不是面具的不同,而是齐律的不同。

    她的手指抚在齐律的面庞边缘,她捏上去的时候,齐律在颤。

    他的骨肉过于紧绷了,像是被拉到极致的弦,莫名的自己在半空中颤出嗡鸣声,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

    沈落枝看到他的额角处渗出了一颗汗珠,顺着他黝黑的面庞向下落,他是那样高大凶猛的人,但是当沈落枝的目光落到他的额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瑟缩着颤了一下。

    好似沈落枝的目光不是目光,而是刀尖一般。

    沈落枝终于看出了哪里不同了。

    太黑了。

    这人的面似乎太黑了,黑到与脖颈、后耳处的都有一层衔接的肤色差,但是以往,齐律一直戴着面具,所以没人会仔细的看他的脸。

    以往沈落枝每次瞧见、给他喂药时,也都是在房内灯光昏暗时。

    沈落枝颤着手,去摸他面颊与下颌之间,那条肤色不一样的色差线。

    她伸手过去的时候,四周的所有动静都被模糊掉了,裴兰烬在和她喊什么,她没听,街外似乎有人要冲门进来,她也没管,她只固执的去摸那一条线。

    时间似乎被放得很慢,沈落枝的手一点点靠近过去,那双绿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日头从木格窗外落进来,落在沈落枝的手上,为她的手指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那根手指终于,落到了真相的边缘,用力一摁,那纤细的指尖就捏住了一点摸起来很奇特的皮质边缘。

    触感很像是一块放了很久的油膏,有点干粘,但捏上了,又有些滑,她只需要捏着那一层皮,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它扯下来。

    沈落枝的鼻端顶起一股酸涩来,她眼眶都泛红了,用指甲,一点一点刮起、扯下那一层皮。

    皮下是个什么人呢?

    她的眼底里涌起了泪。

    愤怒与恼羞是在之后才涌起来的,在她撕下面具的那一刻,她心底里只是难过,齐律是假的,小倌是假的,红肚兜是假的,为她的话面红耳赤是假的,她接的柳枝是假的,所有都是假的。

    她看到耶律枭那张脸的时候,恨意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张棱骨分明,鹰视狼顾的脸,全然不似齐律一般普通,大概是一直戴着人皮的原因,他白了些,又因为垂着眼,摆出来一副愧疚至极,不敢开口的模样,便压住了那股锋锐冷冽,一往无前,逮谁杀谁的戾气,眉宇间便少了几分悍劲,反而多了几分潋滟的媚气与几分——她以前想错了。

    袁西教的那些东西,放在他脸上其实很合适,他本就生了一副妖冶惑乱的模样,只是在齐律的脸上不合适而已,等拿到耶律枭的脸上,简直太合适了。

    原先会掏人心肝的山鬼野狐换了个要命的法子,往她面前一站,不讲话,不言语,只垂着头,眉宇间竟还带着几分令人怜惜的悲意,颓然落魄的像是一朵被雨水打的破碎的山间花。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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