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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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漫漫的长路,有吹口哨的少年和角落里窸窸窣窣翻爬着的老鼠,灯火散落在城市各处。于是在这个星棋罗布的夜晚,她带着他穿过开启闸机的电车轨道,穿过风,穿过无人的小巷,把纷争喧嚣的闹市丢在脑后,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在须贺神社前停下了脚步。那时的须贺神社还只是新宿区里的一个无名小卒,或许所有的外地游客都鲜少知道它的存在。
三日月昼倒在台阶上,搭着朱红的栏杆,手里蹭上了铁锈味,微微的喘气声在静谧的四壁形成空荡的回声,仰着头,汗水就顺着她的额角流到下颌。手冢国光掏出手帕递给她,她胡乱擦了一把,揪着毛衣领子,勾起了嘴角:“你说,大和前辈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是什么脸色?”
他掏出手机,点亮屏幕,上头五通未解电话就展现出来——全部来自大和佑大:“不该让你胡闹。”转身回复了一条短信,称和三日月昼先走一步,让他不要担忧,顺便告知一下花崎诗织和早乙女琉奈眼下的状况。
双手撑住台阶,仰望着彻底暗下去的天际线,远端新都心百米以上的建筑如利刃一般刺破穹顶,劈开白头的富士山,闪烁着红色信号灯,她朝手冢国光翻了个白眼:“老古板……”
“文化祭”这三个字刚从手冢国光的嘴边吐出来,她就立即丢去一记眼刀,远山般的秀眉微拧,瞪着一双盈盈流转的杏眼斥他:“快别说了,能不能别在周末提工作,你烦死了!”
他轻轻一笑,虽然像夏日祭上的花火一般稍瞬即逝,可仍惊艳了这个夜晚:“我是想说,文化祭上的演出,能不能帮我留一张票?”
“可……可以……”明明夜风徐徐,秋意浓浓,可为什么她的耳廓滚烫,又为什么缺氧般目眩神迷?她连忙将视线落到别处,比如墙缝里暗生的青苔杂草或者头顶上乱七八糟的电线,背后成排的白色纸灯笼:“你刚失恋嘛,对你关照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并没有失恋……”他何时有过恋情的开端?
“你不必嘴硬,我都懂的,诗织被渣男欺骗后哭了三天,眼睛肿成了核桃,我站定你不动摇啦,你加油。”
他早已解释倦了。可三日月昼是个问题儿童,他得给她更多的耐心和时间,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没有立即转身离去的缘由。
真的是这样吗?
如同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在得到正确答案之前总是需要冥思苦想,算错好几个数字,想错好几条思路,哪怕最终有了结果,代入验算时还是会发现成不了一个和谐的等式。这个曲折的求解过程千回百转,但只要逻辑对了,总能柳岸花明,可现实不同,因为现实不止有逻辑在作祟,还有情感。这道涉及情感的题目他最终解出了答案,可惜那时高中生涯已经结束,他与她各奔东西,成了茫茫人海中散向四方的沙砾。
文化祭当天碰巧是个周六,今年立冬要比往年都冷清一些,才十一月初银杏叶就落了满地,两侧的乔木秃着枝丫,像是行将就木,举着双手乞讨的老妪。好在当日是个晴天,久违的阳光在清晨拨开薄雾,给棉花似的云朵镶上金边。私立青春学院没有哪一日比今天更加热闹了,宽阔的中央大道被各式各样的摊铺所占据,比如三年e组的鬼屋,c组的占卜店……但这些都不在三日月昼感兴趣的范围之内。她在不知哪个班级所开设的甜品铺里买了可丽饼,又从隔壁敛了满满一杯碗的关东煮——文化祭的开始和结束也意味着她食草生活的结束。
正赶上休假日,三日月拓哉和越知月光找到她时,她正站在摊位前挑选面具,最后选中了一只祭奠上常见的狐狸,见三日月拓哉走来,她遥遥招了招手:“哥哥,越知前辈——”
手冢国光见到她时,距离其实远的很,但就是在匆匆一撇之间看到了她——她穿着松松垮垮的蓝色菱纹毛衣,细直的双腿裹在牛仔裤里,被衣袖遮住半截的指尖捏住一张粗制劣造的狐狸面具底端,轻轻一抬便展露出清冽澄澈的双眼,半张脸埋在阴影里,阳光穿透垂在额前和肩头的发线,铺满了另外半张脸,看起来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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