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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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朗声说是,“端亲王人在上驷院,无召不得亲来御前。奴才等斗胆为他求个公道。惊闻主子昨夜亲自领禁卫军查他的王府,此举属实让宗室惊骇,惴惴不安,还请主子,给咱们宗室一个交代。”
交代?皇帝笑了,那笑意停留在唇畔,到底混杂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谁也说不明白。人人都追着他要交代,成明私自带他的人离宫,他却不能说,不能怨。绰奇额讷弹劾舒氏,要打要杀,要流放要下大狱,忠良怨他为君昏聩,是非不分,清流们一齐上折子嚷嚷着要归田,士子明嘲暗讽,他昧起良心几乎是被人逼着下旨意,她怨他恨他,他又该找哪个要什么交代!
一旁的平亲王也附和道:“是啊哥子,我那哥哥又没有做错什么,他都被罚去上驷院喂马了您还这样对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呢。而且他妈这一向病着,再吓着了真不好,您这未免也太让他没面子了吧!”
皇帝的手抚着御案的一角,方方正正的桌面,桌角抵在手窝里,硌手生疼,他却仿佛不知痛一样,用力地抵着,抵地唇齿发白,脚底虚浮。
荣亲王知道平亲王说话是有些过头了,可眼下的时局不出血不能成事。他再度叩首,替皇帝找台阶下,“主子若是忧心端太福金的病,又不好意思惊动,也不必漏夜登门的,禁卫军要保主子安全,主子一开始是好心,这么一闹,反倒闹成了大阵仗。主子改日叫上宗室们,找个合适的时候,到老主子跟前说一说,把事儿说明白,让成明别在上驷院喂马了。主子表了态,大家也就不悬心了。”
平亲王忿忿不平,刚想说话,却被荣亲王暗地里拉住了,他到底没敢说。这位大哥哥真是主子忠心的好奴才,当真是会为主子描摹找补,这么能说,怎么不去天桥底下,高低给大家伙说一段,那也算是与民同乐呀!
皇帝静静地听着,他眉宇散淡,分不出喜乐,天光照得他整个人都在暗处,底下的人跪着,不敢正眼看他,愈发显得遥不可及,煊赫巍峨。
他忽然一嗤,问:“这算不算,天子狩河阳?”不等荣、平二人答话,皇帝自顾自道:“算不算,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他长长吸气,微微仰起脸,“朕知道了,你们跪安吧。”
平亲王打养心殿出来尚且还在咕哝,他跟在荣亲王后头,与他一道走长街,从隆宗门出去。隆宗门刚好对着军机处,额讷就站在外头看天色,见两位亲王过隆宗门来了,按规矩迎上来见礼,“奴才请二位殿下安。”
荣亲王一向与额讷交情平平。早年从阿玛口中听过几次他的大名,老荣亲王说这是个少年才俊,有澄怀,有大志,宽厚仁爱,只可惜生在那样的门楣,就注定他的人生只能有两条路,要么清醒而痛苦地挣扎离开,要么半醉半醒地浑浊同流。
不过该有的礼数不能缺,荣亲王点一点头,客气地敬他作“额中堂”。
额讷笑着推手说不敢,看他们来的方向,该是从养心殿来,他明知故问,“奴才斗胆,二位殿下今日是为的昨夜端王府之事,进宫面圣么?”
荣亲王面上还是笑着的,近前半步,掖起手,“这是咱们宗室的事情,往小了说,是罗穆昆氏自己的家事。中堂是外臣,这些年游弋于朝堂,也算个积年。自然比拿起子不懂事的,要更知道分寸,也更明白,什么话讲得,什么话讲不得。”
额讷不过一笑,“主子受万民供养,活在世人注目之下,一举一动皆是公事。奴才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端王爷的下场,昔年在四九城里何等威风的人物,还不是主子要生便生,要死便死,要查起来,半点动静都没有,禁卫军就围在门前。便有些,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叹。”
“中堂行得正坐得直,背后自有托奇楚氏赫赫功勋来倚仗,家里姑娘在主子跟前得脸,与咱们是大不相同的,自然也就不必,白白物伤其类。”
额讷不置可否,恭送二位亲王从眼前走过。他直起身来,看见了自己身上的官服,响当当威赫赫的一品仙鹤,白鹤振翅,翱翔云端,针线繁复靡丽。
郁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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