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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者不动声色,隐于其后,面目模糊,功过任人评说。
他无数次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无论是先王遗训,还是站在朝堂列位臣工。所幸这位少年天子仍旧对他的国家心怀赤忱,也相信历代圣王的言行与古书中所描绘的盛世并不只是空话假话,而是可以经由努力而达到的事实。
这个理想也许很宏大,也许很空妄,但是他愿意投入所有精力,所有热情去尝试。并且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向前走。
皇帝含笑过东暖阁去,尚衣的宫人得令,进来伺候更衣,将原本的茶青色倭缎团龙纹常服换下,复又取过佛头青的便服来,服侍皇帝穿戴齐整,又将躞蹀七事理顺。德佑问,“御茶膳房备了酒膳与果桌,主子可要进一些?”皇帝却摆手说不必,“过会子再传吧。”
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该见的臣工已经见过了,离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昏定又还有些时候。乍然清闲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皇帝信步踱到御案后头去,刚想提笔,却发现她不在值上。正在计较着要不要再踅摸过去瞧瞧她,暖阁门上盈盈转过来一道纤细的身影,葱绿色的琵琶襟马褂,衬着藕荷色的春袍。那春袍是新裁,他特意嘱咐内务府换用轻软暖和的料子,今儿看见她穿在身上,不觉生出一种满足又简单的快乐来。皇帝直起身,静静地含笑看着她,如同一朵带露迎风的芙蕖。
第75章聒碎乡心
量水磨墨,上用御墨,镌“风月清淑”四个金粉大字,是端端正正的颜楷。皇帝蘸满了墨,在金花玉版笺上运笔,忍不住小声说:“我就知道你想我。”
摇光故意板起脸,将墨锭一撂就要走,皇帝忙拽住她,她倒涨红了脸,轻轻“嗳”一声,“屋子里还有人呢。”
屋子里哪里还有人?皇帝抿起嘴,扣着她腕子的手却迟迟不愿撒开,暗地里使劲,将她拉过来,“做什么板起脸?”
“我没有。”她马上转移话题,由衷地夸赞,“万岁爷的字写得真好,改明儿给我也写一幅,好不好?”
“给你写的还少么!”皇帝笑瞪了她一眼,终究松开了手,却见那笔墨淋漓,乃是《庆历圣德颂》中的一段。
躬揽英贤,手锄奸枿。
大声沨沨,震摇六合。
如乾之动,如雷之发。
昆虫蹢躅,妖怪藏灭。
同明道初,天地嘉吉。
皇帝领着她看,听她小声来念,不由也笑了,他说,“我初初看它的时候尚小,就觉得它真长,真拗口,还很不务实,便只当它是哪一位先臣对君王谄媚吹牛的颂歌。”
他的眼中有落落天光,“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颂歌,这是臣子、是万民心中的君王。”
宋仁宗用韩琦、富弼、范仲淹,欲要使朝廷退奸进贤,涤荡一新。君王要能够明辨奸凶,任用贤能,要使得八方四仪宾服,为政以德,众星拱之。
她迟疑地望着他,“乾动雷发,天地嘉吉。愿善恶皆有所果,罪愆冤屈皆有所报。”
“愿所愿皆可得。”皇帝轻笑,扬起脸来,傍晚时分的养心殿金彩辉煌,庄严肃穆,令人油然而生一股豪迈崇敬之情。这里是整个帝国的权力中枢,每天,每时,每刻,都有无尽的奏报,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君主便以此,居方圆而知天下。
荣亲王送来的那一束桃花开得盛,贮养在瓶子里的比生长在泥土里的要更早盛开,于是人间芳菲尽入此中来。摇光远远地看过去,拉着他的衣袖,“那珐琅彩的瓶子喧宾夺主,咱们把它换了,好不好?”
“咱们”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也添上了一层柔和的温度。皇帝自然是允准的,她便径直往博古架边去,皇帝知道她是早有成算,今儿只是来诓他的话罢了,于是抚袍坐下,看她毫不犹豫地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尊钧窑天蓝釉盘口折肩瓶,去替那珐琅彩的春瓶,愈发露出一些朴拙的雅意来,仿佛虽然身在万仞宫墙,也能看得见山野人家。
皇帝知道她有心,这都是北宋的雅物,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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