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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里用香匙舀了两勺香粉,放在银片上,又仔细盖好了。她新奇地打量那香炉,不由轻轻一笑:“芙蓉石大件难得,用来做香炉,奴才从前都没见过。”
皇帝颇为骄傲地挺挺胸脯,可惜她背对着他,并未看到,皇帝有些难过,不过很快又自我调整过来,说可爱吧,“我原先收着也觉得可爱,春天拿出来正好,你看它是不是有海棠色,配藏春香。等夏天也能用,配莲蕊香,都是得宜的。”
她眉眼含笑,托着香炉放在炕几边,那一捧桃花灿烂如明霞,两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到分不清哪种是花香,哪种是香炉传出来的香气了。皇帝觉得心旷神怡,待她磨好墨,温声说:“今儿出去瞧成曙了,折子积了许多。别站着,怪累的。左右眼下没人,到炕上来坐。”
摇光垂首站着,颇有些踌躇,“不合礼数吧?”
“礼法是为你设的?”皇帝打趣她,“先前在慈宁花园里哭,我带你捉雀儿,堆雪人,你顶撞我,哪一样是合礼的?”
她便登时有些讪讪的了,“那是不知者无罪!”
不知者无罪,这话说得好。皇帝悄悄指一指书橱,“那儿有宝贝,你闲着无聊,去那撺掇一本来看。”
她知道他顾念她,不过还是算了吧,她尴尬地摆摆手,“我看不了《中庸》、《大学》,看了要头疼的。”
皇帝掌不住,“哧”地一声笑了,“我省得。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再不骗你。”
第67章饮冰食檗
摇光心里那股子好奇心又升腾起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扒着书橱看,起先还满怀期待的,希望他的品味能高尚一点,能别致一点,最好是有什么话本子,若是没有,戏文也成啊!上上下下逡巡了一圈,旁的没见着,什么《新唐书》、《旧唐书》、《资治通鉴》,以前哥子念了她就头疼的书,今儿托他的福,她又和它们会面了。
她头晕脑胀的,正要撒手,斜剌剌伸出来一只白净的手,衣袖间带着好闻的沉水香气——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呼吸可闻,轻柔地浮动在她的耳畔,她觉得心乱如麻,好容易稳住心神,又听见他惯常温和的嗓音,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笨哪,是这个。”
带着一点点温度,在耳廓,就像点燃荒原的一把火,从耳际蔓延上面颊,皇帝犹未发觉她面上飞霞胜桃花,衬着耳畔的碧色坠子,愈发显得明媚生动。
他说着,抽出一本《晋书》来,她十分失望,却见他当着她的面,将一页翻开,好家伙,这就叫同书异文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宣皇帝讳懿,字仲达,河内温县孝敬里人,姓司马氏”,而是“大块黄金任意挝,血海王条全不怕;生前只要有钱财,死后那管人唾骂。某,毛延寿,领着大汉皇帝圣旨,遍行天下。”
她忍不住笑了,又看得入神,脑子里便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毛延寿,她说我知道,“这个是《汉宫秋》。”
真不错,没少看哪。皇帝暗暗发笑,兴致勃勃地问她:“喜欢哪一折?”
摇光沉吟了一会,“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她不待他问,反而反问他:“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吗?”
皇帝从善如流,“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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