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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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腿脚不好,不能尽人臣兄弟之礼,出来相迎。我已命人抬了他来了,请主子稍待。”
这一个“抬”字,用得不可谓不惟妙惟肖,皇帝反倒很惭愧,他说不必,“朕再坐一坐,亲自去瞧他。”随后又道:“他是最稳重不过的一个人,又顾及兄弟情分。那日随着一众兄弟们在养心殿外跪着,别说你们,就连朕也心疼。可是叔母,您是最深明大义的人,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太福金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说我省得的,“那日我让媳妇带着我,上老姐姐家里瞧她去了,我真是心疼。主子心里体念宗室,成明那孩子让主子为难了,主子还费尽心力保住了他的爵位,老姐姐说她感念主子、老主子,只是碍于身子不好,没法子入宫向老主子、主子谢恩。惟愿他们兄弟几个都能尽心竭力,好好替主子效力,我们便再没有什么旁的想头了。”
他们说着,又到上房去瞧平亲王,原本意气风发的儿郎窝在床榻上,反而多了些萎靡之气,屋子里满是药味,平亲王听见声响,便知道是皇帝来了,他挣扎着要下榻来给皇帝问安,皇帝伸手按住他,轻声说:“咱们兄弟不拘外礼,且躺着罢。”
平亲王说是,又看了他妈一眼,太福金会意,领着福金与伺候的奴才们都在外间等候。隔断里间只有他们两个,平亲王望了皇帝好一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腿,终究忍不住,狠狠捶着床板。
皇帝亦是心酸,“你尚且年轻,不要耍小性子,更不要自怨自艾,调理好了身子,往后还长远。朕知道你们心里恨,你恨,你哥子们恨,朕未尝不恨?时候未到,就要沉住气。”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一双眼睛发红,积攒着泪意,“那杀才咄咄逼人,变着法儿羞辱咱们,在朝堂上让主子难堪。哥子正是该一展抱负的年纪,却落得个上驷院喂马的下场——难道他要喂上一辈子的马吗!”
皇帝语气沉笃,反问他:“难道他会吗?”
皇帝却笑了,顺着帐幔上的光影,将目光投得远远地,投到窗外的院落去,声音沉澹如檀,“蜗居于室的人,虽然图个安稳,一辈子也就看得见这方寸天地,不出去摔两跤,怎么看见壮阔河山?”他顿了顿,转而看向平亲王,“没受过磨折,去经受经受,磨一磨性子未尝不好。否则下一回,不是绰奇,也会有别人。”
“那你呢?”皇帝的目光如同雾隐群岚,可见群峰苍翠,凛然的寒意不过一转,继而便是一片和风霁月,“冬天都熬过来了,怎能错过三春胜景。还没到分定的时候,有什么可着急的?别拘囿于眼下,自己挣扎自己。谛毫末者不见天地之大,审小音者,不闻雷霆之声。”
从平亲王府上回来,怕误了昏定的时辰,又怕老太太担心,故而皇帝并未回养心殿,直接改道去了慈宁宫。在主子不在的这大半日,宫女太监们忙完了手头的差事,也乐得清闲,锦屏带了糕点来瞧摇光,见她正在窗下做针线,大大咧咧将食盒隔着窗子递了进去,继而探头问:“做什么呢?”
她不知怎么脸却红了,低下头说:“没什么,原是我偷懒,年节该做完的活计反而留到今日。”
锦屏也不追问,笑盈盈道:“我老想和你说说话。自从我师傅出宫了,我在养心殿也没旁的熟人。你得闲吗?”
摇光忙点头,“我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姐姐屋里请,我沏茶招待您,哪儿有隔窗子待客的道理。”
锦屏便从善如流,进屋里来,二人相互见了礼,手挽手到炕上坐,她见摇光屋子里收拾得齐整,窗明几净的,便是寻常坐着,炕几上都焚着香,不由凑近了细闻,“好香!我当时看你便觉得不一样,想着你到底是慈宁宫跟前的,还没细问你,老姓儿是叫什么的?我看你亲切,说不准还能攀上亲呢!”
她仍旧是从容的模样,面上也挂着笑,可是眼里的神采,到底与以往不同了,她轻轻道:“老姓舒宜里。”
舒宜里氏出的什么事,宫里宫外不是不知道。那的确是惨,一大家子说没了就没了,死的死,散的散。锦屏知道这话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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