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第(3/4)节
砖。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直跳,连手心里都沁出细密的汗。
她是要替成明说情的,不管怎么样。
有个宫人捧着茶盅上来,欲要进去,却被李长顺拦在了殿外。摇光并没有顾及,凝神听着风声,这个时节紫禁城的风深沉又汹涌,令人想起他的眼神,她也很好奇,一个人的眼神怎么可以做到那样,不怒自威,时而深沉汹涌如同一汪深潭,时而真挚又热烈,虔诚又明亮。
也许这就是心有河山的君王,他意气风发,他青春正盛,他有一身的少年气,干净,清澈又富有力量。
有些断断续续的话落在她的耳里,自开春养心殿将毡帘换成了纱绫,那声音低密,她却不知怎么,听得一清二楚。
“舒氏族人已抵宁古塔,路途凶险遥远,且一路多有抢杀之乱。奴才奉命暗中护送,端王也遣人暗中相护,却不敢过分招摇。端王几次三番与绰奇过不去,已然是惊动了。所幸硕大人、夫人尚好,舒氏抄没三百余人,到宁古塔清点,只余百十人不到,途中病故最年幼的,不过八岁。”
“是谁。”
“托、鄂、费。”
继而沉默了良久,外头也沉默着。只能听见雷声轰然大作,落下噼啪的大雨来。那雨声清越,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仿佛一张巨网,将人死死扼住,再无容身之地。
她感觉呼吸发滞。许久没有下雨,此时骤然落下来,搅起干燥的尘土。空气中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门窗气、尘土气、绫幔气,甚至是荷包里的香丸气,兜头而来。更有一味龙涎香气追魂摄魄,在她鼻尖炸开,奇异又诡谲。
她觉得有些冷,连空气中都有潮意,顺着她的袍角蔓延,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一般无力,她有瞬间的恍惚,连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哭。
最小的那个才八岁…才八岁。
那是稚芳。
她才八岁,她最爱热闹,小姑家嘴巴甜,又机灵,是她阿玛额娘的掌上明珠。婶婶没事儿总喜欢将她挂在嘴边上念叨,她们看了都要发笑。
她最怕冷的,哥子们打猎带回来上好的狐狸皮分给她,她就留下给稚芳。小姑娘玉团似的粉面,裹在白狐皮里,朝她璨然一笑,连声音都是奶呼呼的,张着小肥手朝她摇,“姐姐去摘梅花呀!”
她们三年前在梅花树下存了一瓮酒,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取的。
去年就是第三年了。
她却死在了那个冬天。
流放三百余人,如今百十人都不到了。
“哐啷!”一声,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养心殿内外的人都跪下去,却只有摇光一个人,提着食盒站在原地。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灰色的,蓝色的衣裳,明黄的琉璃瓦,朱红的宫墙。
里间帘缦轻动,德佑才敢领着人起身,他轻轻托着摇光的手肘,见她仿佛外头飞卷的树叶,摇摇欲坠。他手上使力,掐了她一把,让她清醒过来,随后将她往里头送,亲自替她打起帘子,“姑娘请。”
东暖阁里尚未掌灯,只有炕几上放着一盏羊油蜡灯,皇帝半靠在云龙纹迎手炕上,灯火模糊了他的眉眼,倒看不清神色。栽绒地毯上碎瓷飞迸,茶汤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如同一只吐着信的小蛇。
摇光好像并没有看见地上的碎瓷一样,直直地走过去,瓷片嵌在她的鞋底,她也不觉得疼。她朝皇帝的方向,叩首问安,“奴才请万岁,圣躬金安。”
皇帝掀起眼皮,在雕窗透过的天光里,定定地瞧着她。外头飞雨如织,倒像一张硕大的帘幕,将他们与世人隔绝开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又仔细地看她了,可如今,她就在他的眼前。
他有深重的无力,情之一字最难周旋。先前对绰奇,三言两语敲打出他的意图,之后再谈也就不必多费心思。连折子都是旁人代写,又怎么能流畅地说出那一番堂而皇之的章句,无非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他拗起句读,他就不知所指,将想要的和盘托出了。
可她不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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