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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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在病中没有醒来,他在养心殿召见臣工,若不是慈宁宫派人来报信,他不会走那条路去永和宫,自然也就见不到她正在受着怎样的苦难,更救不了她。
他这才瞧清楚,他的宁嫔,算得多么狠,多么准。舒宜里氏与鄂硕特氏是有龃龉,他却没想到宁嫔想要她的命。
可他不能长久地抱着她,苏塔早命人搬来春凳,他不能表现得很着急,只能强力自持,维持着他的人君风范。甚至他也不能去看看她怎么样,好不好,太皇太后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她的路有很多条,条条都很广阔,只是他从来,从来都不在其中。
如果他再流露出过多不恰当的关心,她就会离他越来越远,他连一丝温度,也都够不着了。
可是她送给他了一枝梅花。
他是懂得的。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有风吹过穿堂,冷,雪夜里惯常冷。不知道体顺堂里的人觉不觉得冷,也许她还在做着泼天的美梦,也许她从没有尝过这种冷,才会那样轻描淡写地,罚摇光长跪在那片雪地里,受着漫天飞雪。
皇帝再没有停留,径直向又日新的方向去了。李长顺是个聪明人,御前的人能会住意,知道谁是主子,办事也能拿捏好分寸,省了他再去周旋的心。
宁嫔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她担忧着皇帝时刻会来,又撑不住困意。体顺堂屋子虽然敞亮,那灯却明晃晃地照在四处,令她闭不上眼睛。她只好将头蒙在被子里养神,尚须提起耳朵,留意门边的动静。这是六宫里独一份的机会,她相信万岁爷会怜惜她的。
进退动静皆忧,这位娇贵的嫔主子自打家里做姑娘起,就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磨折。睡眠不好的人,第二日起来眼下便有一圈浓重的乌青,连粉也遮不住。养心殿的宫人伺候她在妆匣前梳妆。这也是孝静皇后的遗物,上镜下盒,以赤金为花木山石,各色宝石好不吝啬地镶嵌其上,繁复精巧,美奂绝伦。
以宁嫔的眼力来看,虽然堂皇,却透着些暴发户式的小家子气。先皇后出身小族,没什么眼力,就爱把富贵摆在眼前,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反而失了内蕴的气度。
可是不是不艳羡的,品味好不好再次,主要是人家有这样铺张浪费的资本。她们纵然眼界高,品味好,也不敢这样奢靡,不计成本地描画这样的图案,用这样多的奇珍异宝。
宁嫔心里有口气,发不出,人也躁。体顺堂宫人的手爪使唤起来没有自己宫人利索,还得强撑着笑对她们客客气气的。好容易磨蹭完,由婢子扶着,等宫人打开体顺堂的大门,却见李长顺已笑呵呵地站在外头许久了。
宁嫔有起床气,看谁都不顺序。她虽想发作,御前的人却也不敢惹,只好散散淡淡地嗯了声,“谙达不尽心给主子办差,倒来迎我?”
李长顺是老人精了,知道这位嫔主心里不爽,所以大早上四处撒软钉子。他仍存着温吞的笑,微一躬身道:“奴才奉主子口谕,来给您传话来啦。主子已上朝去了,昨儿夜里实在辛劳,歇都歇在东暖阁。今儿起来还念起嫔主您,说让您委屈了,趁着太皇太后醒了是一重喜,不若再添一重,将您晋作妃位,如今钦天监那得了旨意,正在为您挑选吉日,趁早把册封礼给办了呢!”
第42章石断寒泉
宁嫔脚下虚浮,跟着眼前也发白,她四肢百骸都有些酥,十分不信地问:“你说什么?”
体顺堂里外的人俱朝她跪倒,齐声恭贺:“奴才等贺喜宁妃娘娘。”
宁妃?这两个字听起来还有些不大真实。在嫔位上苦熬了恁么些年,这一眨眼成了妃,她一下子受用不住。圣意难测,却让她从无尽的喜悦里蔓延出几分惶恐,昨夜里冷落她,今日又给她晋封,难道真的不是存心,真的是因为机务繁忙,给她的补偿吗?
她惴惴不安起来,这些日子总是没来由的心慌。环视一周,人人皆把头埋下去,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那应该是一件喜事吧。宁妃稳住心神,说都起来吧,又让贴身的婢女看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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