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第6节

第(3/4)节

    他猜想,那可能是有钱人专属的味道。洁白的,淡雅的,无垢的,是被家庭保姆精心熨制的衣衫,用高级定制香料使它染上气息,再妥帖地挂进衣橱,等待某天主人的临幸。

    又或者是他们使用的某一种沐浴露身体乳,抑或香水,市面上很少见的那类,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私人订制,全球限量。

    总之,无论是哪种,都轻易让沾满一身潮湿汗味和灰尘味的夏安远自惭形秽。

    夏安远绷紧了身体,没勇气从他面前起身另找座位,默默垂下头,不着痕迹地往里侧缩了缩,贴在公交车壁上,与少年人之间留出宽裕的空间。

    紧接着他呼吸一滞,不自觉地将穿着脱胶球鞋的脚慢慢收到座位下,偏过头看窗外往后飞驰的城景,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双款式新潮的球鞋。

    真的很好看,夏安远心想。

    这个城市,和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体面、自信、洋气,一点也不像小小一方电视屏幕框住的那样刻板,远超夏安远从小对大都市的想象。

    他格格不入地行走在其间,就算不照镜子,夏安远也能从别人打量的眼神里见到自己的老土与落拓。

    公交车走走停停,窗外的风景变了又变,忽而路过一片老旧的建筑群。

    夏安远的目的地快到了,可身边的人却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他动了动僵掉的脚,心想要是他在自己那站前还没下的话,就假装睡着,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

    想着想着夏安远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偷去看他,却猝不及防与他望过来的目光碰上。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跟双黝黑的眼睛这样一对视,慌张就藏不住了,夏安远匆忙移开眼,心脏擂得发狂。

    须臾,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嗓音响起,“你坐那是不是太热了,换个位置?”

    头天刚下过雨,就算出太阳,也没有之前热得让人那么烦闷了。

    早上开工时侯军差点没起来,得知他昨晚加起来就喝了不到一瓶啤酒的量,以刘金贵为首的工友们不客气地将他狠狠取笑一番,以至于他一上午都拉着脸。

    夏安远倒还很正常,他曾经有段时间酒喝得很凶,酒量早就被练了出来,一般的酒局喝不倒他。

    夏安远很少见到像方清华这么豪迈的女人,白的啤的混着来的,她都不在话下。可能跟她职业也有关,要再喝得晚一些时间,说不定她能把一桌子的男人都喝趴。

    跟这种人相处其实很轻松,即使她是个当老板的,只要看对眼了,聊对味了,也不会觉得自己跟他们这些打工仔一起吃饭喝酒掉身价。

    喝到深处,不用夏安远自己提,她就跟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主动把工作和工资待遇一一给夏安远提了,让他第二天晚上就来上班。

    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夏安远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就这样白天工地,晚上ktv,一刻也不停地忙了起来。

    有时候侯军会忍不住问他到底累不累,他被问得一怔,想说累,当然累,又不是超人,陀螺一样没个停下来的时候从早干到晚,有时候一晚可能就睡上三四个小时,怎么会不累。

    但他面对这种关心,只是沉默着摇摇头,表示他不累,好像一旦“累”这个字说出口,疲惫就会像毒瘾一样迅速攻占身心。

    他怕支持自己的那股劲的泄了,精气神也就散掉了。况且,累一点也好,累一点,该有不该有的想法和回忆就会被挤出大脑。

    他只是平凡的人,就该这样在这个平凡的世界平凡地活着,庸庸碌碌为碎银几两,蚂蚁似的转圈。

    金钻晚班交班时间是晚上七点,每天下午一收工,在食堂匆匆买上几个馒头,夏安远就得出发。

    碰到周末,下班稍晚一些,他是赶不上最晚一班公交车的,好在白溪镇和工地也就是三站地的距离,脚程快一点,半小时就能回去。

    这条路比城郊开发区
第(3/4)节
推荐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