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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公子落魄囊中羞涩,故交凉薄前路莫测

第(1/2)节
    出生在昌平侯府,对陆恒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天底下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世家公子如他一般,从三岁就被父母丢到庄子上,野生野长,不知礼数,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吧?

    “爷,如今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明早再进城吧?”小厮金戈大着胆子劝道。

    陆恒攥紧双拳,转头看向被积雪覆盖的田地,忽然问道:“金戈,你说,庄户人家从春忙到秋,一年能攒下来多少银子?”

    金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实答道:“回爷的话,赶上年成好,能挣一二十两银子,年成不好,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陆恒忽然冷笑起来。

    他穿得体体面面,玄色的衣袍以暗紫色腰带收束,头戴玉冠,脚踩黑靴,剑眉上挑,目似点漆,个头又高挑,乍一看颇有几分贵气。

    可衣袍里头着的是单衣,脚上套的袜子打着歪七扭八的补丁,玉冠是将佩剑抵押到当铺置办来的,就连身后的枣红马,都是跟师傅借的。

    金戈被陆恒笑得浑身发毛,心里暗暗叫苦。

    说起来,这位主子也是够倒霉的,三岁就被太虚观的张真人批了个“天煞孤星”的命格,说什么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侯爷和侯夫人害怕得连夜把人送到庄子上,就连逢年过节也不肯相见。

    等到侯夫人香消玉殒,侯爷娶的继室缠绵病榻,给陆恒订的娃娃亲又夭折之后,这个晦气的命格算是彻底坐实。

    人人避他如蛇蝎,侯府的下仆逐渐懈怠,连日常所需之物都不肯按时送来,侯爷不曾向圣上请命立世子,宫里的贵人们也都当他不存在。

    陆恒道:“依着赵世伯的意思,想让他替我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少说也要两万两银子。若我是个农户,两万两银子,得勤勤恳恳地在地里忙活一千年。”

    金戈想起他们这几日在赵尚书的别院里所受的冷遇,愤愤不平道:“爷别跟那狗官一般见识,他狮子大开口,认钱不认人,丝毫不顾念旧情,实在欺人太甚!您瞧着吧,他早晚因为贪得无厌丢了那顶乌纱帽!”

    陆恒习惯性地按向左腰,摸了个空之后才想起佩剑还在当铺,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更想亲手摘掉他的项上人头。”

    金戈吓得一缩脖子:“爷,您是在跟小的开玩笑吧?杀人要偿命,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陆恒但笑不语。

    金戈虽然伺候了陆恒十几年,还是摸不准主子的脾气,小心劝道:“爷消消气,往好了想,侯爷今年终于松口让您回府,似乎还打算给您物色亲事,这不是个好兆头吗?没准儿再过一两年,他就主动跟皇上请旨,让您当世子了呢!”

    “但我错过了回府请安的时辰。”陆恒没金戈这么乐观,冷冷地道出事实,“我那位以‘贤良’闻名汴京的继母,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听话等着我。”

    金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牵着马跟在他身后。

    一主一仆翻过山坡,往远处的破庙走去。

    陆恒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无意间往金戈身上看了一眼,发现他冷得直跺脚。

    他自幼跟着师傅习武,身强体健,并不怕冷,这会儿才意识到金戈和自己一样衣衫单薄,叹气道:“金戈,你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反而吃尽苦头,有没有后悔过?”

    金戈哭丧着脸道:“爷,我们家打祖母那辈起就是先夫人的奴才,小的没得选啊!就算您上街要饭,小的也得跟在后头给您端碗!”

    陆恒没好气地抽了金戈一鞭子,笑骂道:“狗奴才!什么要饭?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二人走进破庙,发现里面竟然有人。

    四五个行商围着一个说书的瞎子,一边烤火,一边听书,瞧见他们进来,友善地让出两个位置。

    陆恒正觉得鞋里进了雪水,湿得难受,便不拘小节地坐在干草上,脱掉靴子,使金戈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众人分享。

    那瞎子舌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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