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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2/3)节
在冰冷又湿黏的黄土大道上,原本白皙的皮肤被冻得乌青。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

    孩子冻得边走边哭,他始终沉默。

    她手里攥着一个包袱,死死咬着嘴唇,眼泪碎在睫毛上,被冻成了冰渣子。

    她想把手里那个装着冬衣皮靴的包袱送给他,可祖母身边的樊娘子死死地抱着她的腰,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七娘子,贺家犯的是附逆之罪,灭门之祸,你要寻死没人拦你,可别拖累了整个孟家!”樊娘子阴着脸压着嗓子,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风雪中,围观的人群袖笼双手,摇头叹息着纷纷归家。最后只剩下偷跑出来的她,被樊娘子生拉硬拽着回去,哭得气噎声哽。

    她一直以为,那会是她和他的最后一面。

    阳光晃眼,孟允棠睫毛根底泛出些湿润,手指紧紧抠着车上的木板,垂眸不语。

    骡车粼粼前行,回忆与现实交错,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崇义坊与长兴坊的交界处。

    “劳烦停一下车。”孟允棠忽然道。

    车夫下意识地一扯缰绳,车刚停稳,孟允棠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双手提起石榴红色的长裙,沿着长兴坊旁边的巷道向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去。

    “诶?娘子,穗安,你们去哪儿啊?”

    护着鹦鹉笼子的禾善见状,在后头一辆骡车上站起身子大声问道。

    穗安一边急匆匆地跟上孟允棠一边回头对禾善道:“你先带车队回家,我和娘子去看个热闹就回来。”

    过长兴坊,过安仁坊,来到大道与朱雀大街的交叉路口,才发现前方人满为患。

    孟允棠累得气喘吁吁,胸中却又似有一股热血在激荡,也顾不得矜持,伸手抹一把额角跑出来的薄汗,就往人群里钻。

    众人交头接耳,翘首以盼,察觉有人挤蹭,怨声载道,但回头看到挤进来的人时,那些抱怨之语倒说不出口了。

    “抱歉,借道。”

    孟允棠红着一张海棠般娇艳的脸蛋,一直挤到最前面,一边喘息一边抬头踮脚地往南边看去。

    黑底金绣的旌旗在朱雀大街上高高地飘扬,从北地还朝叙功的队伍越来越近了。

    耳边嗡嗡嘤嘤的,众人的议论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贺六郎,贺临锋,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之后,视线尽头缓缓行来八名手持旌旗的士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个挺胸抬头目光锐利地在前头开道。

    他们肃杀而沉默,看着他们,似乎就能想象他们是如何从尸山血海中拼杀过来的。道路两侧的百姓纷纷噤声,安静像瘟疫一般从他们的来处,向去处蔓延。

    旗兵后面,又是十六名手持长i枪身披重甲的骑兵,他们身上的威势更重,雪亮的枪尖斜斜地朝着侧下方,让人不敢擅动。

    骑兵后头,一名身穿亮银甲,跨着白色骏马的青年映入孟允棠的眼帘。

    他腰佩长刀身形矫健,头盔下是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继而遍体生寒的脸。

    陌生,好陌生。这是孟允棠看到他之后的第一印象。

    在他身上,她看不到一丁点小时候她所熟悉的那个少年的影子。

    那个少年,他总是抬着下巴看人,骄傲得像是雷州向圣上进贡的孔雀。最常见的动作便是左侧眉尾斜斜一挑,眼尾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红唇一哂,就要出口伤人。

    对她,对旁人,都是如此。

    眼前这个眉眼锋锐如刀,俊丽冷峭的青年,真的是他吗?

    孟允棠只疑虑了一瞬,便想明白了。

    灭门之祸,八年的流放生涯,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人怎么可能不变?

    他看起来变得更不好惹了,也不知心中是否还记恨八年前她一时冲动下做出的伤人之举。

    思虑回来,她发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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