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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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握着手机的手不太明显地颤了一下,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车祸?”
任惟听懂了,点了一下头,“对,不过我也不太记得了,是他们跟我说的。”
应春和抬起头再一次看向任惟,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声音也有些嘶哑,像是被骑车赶过来这一路吹的海风浸染了,咸咸的。
任惟听见他说——
“任惟,你活该。”
[应春和的日记]
2023年7月7日
我没有想过任惟会来找我。
他说他失忆了,我理应感到难过,可是心里先冒出来的却是可悲。
是的,我感到可悲。
原来我自以为不可磨灭的情,其实是可以被轻易抹去的。
算上我和任惟分开的四年,我已经在他的人生里空白了八年。
其实只要我说我不认识他,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属于我们的记忆,属于他的应春和都会完完全全地消逝,我会在他的人生里永远地空白下去。
可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骗任惟,但我不可以。
第03章“任惟,你好笨”
应春和一开始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那道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再问第二遍。
四年了,应春和已经四年没有听见过这道声音。
他还记得四年前任惟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应春和,我们分手吧。”
他那个时候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力气问,只是说了一声好。
那会儿是隔着电话说的,挂断电话后,应春和的手止不住地颤,手机从手心里滑出去、掉地上,摔得一声碎响。
这会儿挂断电话后,应春和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了。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没出息。
怎么四年了,还是老样子?
骑着电动车往派出所去的一路上,应春和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不就是多年未见的前任么?不就是前任突然找上门么?
这有什么的。
26岁的应春和已经帮外婆杀了四年的鱼了,心已经和刀一样冰冷。
区区前任,他还怕他不成?
应春和将电动车在派出所门口停好后,隔着玻璃门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任惟。
任惟的个子很高,长手长脚的,穿着衬衫西裤坐在廉价的红色塑料凳子上。他坐得坦率,并没有不自然,把塑料凳子都坐出了高档旋转办公椅的架势,但应春和还是替他觉得憋屈。
无论从哪里看,任惟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而落后的海岛,旧而促狭的派出所都不该是任惟应该在的地方。
应春和有点想逃,但是逃不掉了,任惟已经看见了自己。
他们的目光隔着玻璃门短暂地交汇在了一起,恍惚间,应春和觉得他们中间的这道玻璃门就是他们错失的这四年时光。
他深吸一口气,越过那道玻璃门走进了派出所,从没有任惟的世界走向有任惟的世界。
有任惟的世界很不一样,温度好像更高一些,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后背的衣料已经渐渐被汗水浸湿,胸腔里的心脏则在快速跳动。
热意干燥,闷红了应春和的眼眶。
他听见自己说:“任惟,你活该。”
活该出车祸,活该断了几根骨头,活该失忆,活该忘记我。
应春和心想:今天难道是愚人节么?老天爷要给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任惟居然会失忆?!
可是都失忆了,为什么还要来离岛?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别哭。”任惟将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递到了应春和面前,语气既懊恼又诚恳,“对不起,应春和。”
应春和没有去接那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手帕,画画时不慎沾染上颜料的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声音有些哑:“你什么都不记得,说什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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