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49卷)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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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就这么倏忽过了几百年。”
即使是沧海儒宗全盛之际,也不能一手遮天。有人知道这场残酷的夺权斗争牺牲了什么,有人深自惋惜,有人选择静默,也有如金貔王朝公孙氏这样,试图从余烬里掘出宝藏,赋予新生。
“公孙一族的武库收藏号称古今第一,而最初搜集的就是刀谱。”老人笑道:“我祖不分精华糟粕,只要是与刀有关的,必定要入手才甘心——抱持着这般执念,在金貔朝肇建之前,公孙氏的列祖列宗已经默默进行了三百多年。头一个一百年,武库便号称搜罗了天下刀谱的近八成,以我公孙氏大胆设想、务实求解的优良家风,谅必非是夸夸其谈。”
耿照本以为武库的建立,是挟帝皇家的威势而为,料不到公孙氏以草莽之身,竟能得手全武林近八成刀藏,其中的心计、心血乃至血雨腥风,直是不敢多想。
武登庸说起这段,面上笑意澹蔑,语多讽刺,想来亦无夸耀之意。
“缺德事干了也就干了,却不能白干。第二个一百年,我祖除了持续搜罗刀法之外,更开始整理武库所藏,分门别类,一一比对拆解、钻研琢磨,靠的全是真功夫和死功夫。我自问干不了,不敢腹诽,只有尊敬而已。”
分门别类不难想像,但“比对拆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是你想的那样。”老人澹澹一笑。“他们把这些刀谱里的一招一式,无论精粗,全当成小学训诂般来研究,看看它们有什么共通处、能不能拆解成更基本的元素,背后有无一以贯之的道理……大抵如是。
“起初,我猜测他们是想从这些刀谱之中,整理、还原出昔日儒门那个华美湛然、广袤精微的刀法体系来——『既然儒门不要,那就归咱们罢!』约莫是这般心思。然而,消亡了几百年的东西,就算残留着些许痕迹,早被揉捏混杂成了全然不同的物事,如打破的青瓷花瓶再碾碎掺入土里重新烧制,要如何令它恢复原形?就算花上十几二十年,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追求的,连空中楼阁都算不上,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
梦想破灭的公孙氏先祖,并没有因此而自暴自弃。
既然儒门刀学的体系难以复现,那我们……就来重新打造一个全新的体系!
“他们拿出修史治学、钻研术数的那一套,将武库所纳,整理成了一座包罗万有的刀藏。”老人笑道:“你可按总纲目录,找到某门某派某部刀法,有经公孙族内的刀法高手重新缮写的版本,包含通解的心得注释,以及历代调阅此卷的高人批注,当然也可以直接调出原本;这部刀法的源头脉络,或其后的流变衍生,均可在总纲里查到,让你明白它是怎么来的,而后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要是对东洲刀史不感兴趣,也可按你所需,于刀藏中寻得解答。如柳叶刀一门,刀藏中录有柳叶刀之形制、刀路的原理阐释,以及运使之法的详解,其后才罗列各派柳叶刀法,让你按图索骥;又或者你想知道『截』或『扎』两种手法,刀藏亦有详解,并有索引让你找到各派刀谱里的截扎之法……“以我半生阅历,说句『天下刀法尽在其中』,想来不算是自吹自擂,鼠目寸光。”
(有这样一座府库,普天下的练刀之人,哪个舍得出来!)耿照听得瞠目结舌,不禁悠然神往,心念一动,想起南陵凤翼山中行氏的《中行九畴》来。中行氏执守“天下刀笔令”,其剑不为进取,但求不失,数百年间淬练出一座极尽天下守势的剑法防御库,号称三尺青锋之间,堪比雷池难越……在今日得知儒门“罢刀尊剑”的秘辛之前,耿照作梦也不曾将中行氏与公孙氏联想在一块儿。
有没有可能,中行氏是为了保住宗脉,才不惜千里迢迢,远迁南荒,并易刀为剑,以避免新掌二殿、正大举铲除异己的当权一派啣尾不放?这样说来,当年颁下刀笔令予凤翼山的,正是金貔朝的武皇啊!
盖因昔日同源,才放心交付刀笔令么?抑或双方不约而同走上了建立经藏体系的路子,想瞧瞧是你的剑畴厉害呢,还是我的刀藏技高?
但少年始终没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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