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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第(3/4)节
快得惊人。于是车衡深呼吸了一次——永远波澜不惊,这是她教给他的。可做完依然没什么好转,他便放弃了。

    几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按照惯例递给他一张病危通知书,他签了,又过了一会儿,医生又走了出来,按照惯例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现在彻底失去了意识,你可以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氧气罩上笼罩着细微的白霜,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不可闻,刚从急救室里出来的人一般只有两个去处,要么是重症监护室,要么是太平间,女人在阎王爷那里偷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却无甚知觉地躺在他的面前。

    小护士轻轻合门出去了,留给两个人最后的相处时间。

    车衡看着床上瘦弱的女人,几乎认不出她了。

    他的记忆里,女人总是冰冷而气势逼人的,鲜少与他说什么温情的话。他父亲抛弃妻子地离开之后,她的性情更是古怪难以捉摸,按理来说,车衡的苦难的开头理应是他的父亲,可他却从来没恨得起来过。

    他跟他一样,他也想走,无数次。

    女人天生好强,是个中学老师,车衡的父亲是她的耻辱,所以她用所有优秀的标准要求她的儿子,近乎苛责。

    车衡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只有上锁的房间和一架钢琴,那时房间定然是亮着的,可他的记忆里却是一片漆黑。

    她给他最好的教育,以呕心沥血的姿态,从不对他隐瞒。

    钢琴的价格,家教的费用,转校的学费,这都不是女人可以承担得起的,她为他通通做到了。

    她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山。

    有关衡源二中的报道,除却有关赵黎的部分,车衡一眼都没看。那些东西追着他,他看着那些孩子就想起自己,可又有多苦呢?

    没多苦,他高三那年被送到了那样的学校,怕的不是开学,怕的是回家。哪怕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比回家面对女人要好得多。

    “车衡,你有什么资格叫苦叫累?我说过什么?”

    “车衡,只有废物才会动不动就情绪崩溃,你收起那副表情,你是动物吗?”

    “车衡,我这么辛苦的培养你,为了你学钢琴我付出了多少?你连一个省级的奖都拿不到手吗?”

    车衡车衡车衡……像是他的紧箍咒。

    而如今,这个女人再也没力气对他说那些冰冷刻薄的话了,车衡却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坐在床边看着女人,片刻后,攥住了她瘦弱的手——干枯的、尚有一丝温度的手。

    这个女人,是他前半生痛苦的来源,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山,也是他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车衡在床边坐了一夜,直到手中的最后一点温暖彻底流失。

    自此之后,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女人一生孤清偏执,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有瓜葛的人,省去了葬礼那一套。安置好女人的骨灰盒,车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六月份的太阳照在身上,却怎样也暖不了人,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许多未接提醒,车衡愣了愣,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他抬头,刺目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不知怎的,想起大学报到的那一天。

    他在志愿截止的时间之前查看,女人果然改掉了他的志愿表,这是车衡的第一次对抗,他毫不犹豫地把志愿改回了“江城公安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女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自那之后,再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再也没有给过他一分钱——连做饭都不带他的份。

    车衡在那个假期里拼死拼活地攒够了自己的学费,一个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走进了江城公安大学的校门,到宿舍楼前的时候,又加上了一大堆被褥包裹。他艰难地拖着东西,走过一间又一间宿舍,里面人声吵嚷,家长们的交谈声响彻着整个走廊,他孤身穿过这些热闹,停在自己的宿舍门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有两个床位上已经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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