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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第(3/4)节
脚,将她拽出深渊。

    浮深抬起手,想帮帮这个可怜无辜的孩子。

    她被禁军抬走,鞋履无力地蹬着。有时蹬到殿门上面,更多时候,蹬在黑黢黢的夜里。

    就在他想开口求情时,官家抢话道:“雍王,你倒是比朕还宠她。”

    听到这句,浮深便放下了手。不忍再看浮云卿的僝僽模样,他阖紧眼,应声说臣明白了。

    不觉间,天亮了。朝官还未来得及回家吃口热乎饭,又被大监传唤到垂拱殿,列队行大朝会。

    官家一夜未眠,眼皮一个劲地往下耷拉,时不时打个哈欠,浑身倦态。照例走完流程,他肃声问:“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识趣的心里都明白,这是即将散朝的前奏。太子率先回无事要奏,旋即有几位朝官附和说是。

    官家耸了耸肩,还未来得及拍巴掌说散朝,就瞥见丁伯鸣出列走上前,“臣一夜未阖眼,将夜里的事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遍。臣尚不知公主所言是真是假,不过窥及她精神不佳,似有疯魔之态。人不清醒便会做糊涂事,公主虽持剑上殿,但本意并非要行刺杀,反将剑抵在自己脖上,妄图自裁谢罪。虽有悔悟之心,然夜叩宫门不得不惩。臣奏请,门杖八十,持剑一事,不再计较。”

    言讫,深深地躬了躬腰。

    垂拱殿阗拥着数百位文武重臣,人群中,十之有三是在启和殿待过,亲眼目睹昨晚事情经过的。更多朝官仅仅听及浮云卿夜叩宫门的风声,其中细节一概不知。今下听罢丁伯鸣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大家心里都有了数。一时不迭附和说臣附议。

    这便是谏官的可怕之处。正常来讲,没人比谏官更了解皇族贵胄的脾性。毕竟上谏不可空穴来风,谏官往往是用自己和密探的慧眼探得实情,不偏不倚地奏上劄子。殿内原本不知情的,听过丁伯鸣一番话,也成了知情人。

    然而这番话叫真正的知情人听来,颇有颠倒黑白的意味。将所有错都推到浮云卿身上,只字不提官家的不是,这是丁伯鸣的明哲保身之道,也是官家愿意让他入谏院的原因。

    太子终于按捺不住替浮云卿喊冤的心思,出声驳斥道:“丁谏此话有失偏颇。她绝不是有错在先的那一方,她因何而疯,你可知?”

    丁伯鸣冷哼一声,“因驸马而疯。如今国朝上下都清楚驸马的身份与目的,大家都为平定邓州叫好,独她兴致阑珊,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吃里扒外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且问她做到了吗?不仅没做到,还知情不报,妄图用儿女情长感化逆贼,可笑!”

    话里话外,无不将矛头指向浮云卿,把官家的罪过撇得一干二净。偏偏太子无法反驳。浮云卿知情不报,分明是官家的旨意。倘若他从未掺进局,面对丁伯鸣的质问,一定会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然而他的确不无辜,他是可恨的帮凶,他只能指着丁伯鸣,斥一句“放肆”。

    他没有底气做五十步笑百步的事。

    官家揉着眉心,十分为难。这时候他又扮成心疼孩子的老父亲,“门杖八十,你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她是有错,可错得更厉害的是失职的仆从!主子要叩宫门,他们都不会阻拦吗?所以啊,错的是仆从,不是她。这样罢,罚公主府仆从一年俸禄,护卫军各打十杖,婆子女使各打五杖,汉子小厮各打五杖。至于她嚜……”

    官家吁了口长气,“她生病了,养病已经足够痛苦,就不要再罚了。”

    丁伯鸣当然不满意,“官家,万不能包庇罪魁祸首。臣以为……”

    官家无意与他扯拉锯战,敷衍说道:“好了,散朝。”

    遣散朝官,又叫通嘉派内侍往公主府传懿旨。

    大年初一,民间热闹,禁中却没有半点年味。官家挥手遣走随从,独自一人出殿,往北落门处走。

    宫道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朱红墙,隔夜雪,看久了新鲜全无,只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官家刻意放慢脚步,一步拆成三步走。望着惨白的天空,心乱如麻。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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