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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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太弱了。
两米开外的灌木丛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谢砚之手中动作一顿,瞥向那处。
那一整排灌木顷刻化为飞灰,躲在其后的孩童无所遁形,瑟瑟发抖的他缩成小小一团,竭尽所能地往后退,直至退到墙角,再无后路。
谢砚之什么都没做,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他。
危险气息四处蔓延开,周遭的空气也仿佛瞬间被抽干,孩童呼吸越来越困难,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绝望如海潮般涌来,一寸一寸将他淹没。
原来……这便是爹爹口中的,神与凡人之间的差距。
正当孩童以为自己也将毙命时,谢砚之却笑了,辨不出喜怒,只叫人毛骨悚然。
尔后,孩童听见他说:“你是容郁,不,百里烬的儿子。”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愈发让孩童感到恐惧。
纵是如此,他仍鼓起勇气应了声:“是。”
浮现在谢砚之唇畔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很好,从此以后,你姓谢。”
谢砚之堕魔,再次现世的消息,如插上翅膀般传遍六界。
不消半月,所有人都知道魔域换了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疯子做尊主。
谢砚之疯倒是没疯,可如今的他也的确离这个状态不远了。
他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上一世,乃至上上上一世的记忆,他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堕魔死去,一遍又一遍被人唤醒,带着前世,乃至前前世的记忆不断轮回转世。
那些本不该属于他这一世的记忆不断侵蚀着他的灵台。
是这么地刻骨铭心,有时他都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开始频繁头疼,开始频繁杀人。
既有该杀的,也有不该杀的,浑浑噩噩,疯疯癫癫,不知过了多少年。
时光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历史的轨迹从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付星寒机关算尽,柳南歌仍孤身一人提着剑杀来魔域找谢砚之。
再往后……
柳南歌被谢砚之打成重伤,柳月姬不得不将她冰封于极北之地,四处寻觅龟蛊的踪迹。
那夜大雨磅礴。
柳月姬端坐于柳家家主之位上,抬手递给付星寒一封信函,弯起嘴角,视线在他面上游走:“璃妹已被我寻到。”
她从不强迫人,选择权向来都在付星寒自己手上。
是要牺牲自己来做容器,转走藏在柳南歌血液中的蛊虫?还是去找颜璃,与她生个孩子,来给柳南歌做血包?皆由付星寒自己说了算。
付星寒颤抖着接过那封信,再一次向现实妥协。
那些曾发生过的事一遍又一遍上演,无人能挣脱这所谓的宿命。
此后,又过十年。
外出游历的谢诀在凡间捡到一个与柳南歌生得有七分相像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唤颜嫣,生了双圆滚滚的猫眼,笑时唇畔两颗小梨涡若隐若现,沁了蜜般的甜。
谢诀将她带回魔域,教她读书,教她写字,教她用那张天真无害的面孔来收割男人的心。
她在谢诀的精心照料下一天一天长大,又在最好的年华,被谢诀当做一份厚礼送给谢砚之。
颜嫣来到魔宫的那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被阴云笼罩了近十年的魔域终于得以见天日,阳光照亮每一寸土地,唯独照不进那座耸立万年未倒塌的宫殿。
空旷的宫殿中,谢砚之独自一人抱着断剑无念坐在冰冷的王座上。
他坐姿尤为端正,是常年累月形成的肌肉记忆,偏生眼神又格外散漫,与那过于端正的坐姿形成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耸立在殿中的一百零百根打磨平整的晶石柱倒映出他的身影。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早已香消玉殒的端华长公主。
她在光滑如镜的晶石柱中对他笑,笑意一如既往地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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