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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

第(3/4)节
,不喜江玉枫,却无法控制脑子里的念头终还是与他不谋而合。这是个什么世道?这个世道,这个梁国……自上而下……

    烂透了。

    她不知道,腐烂如同瘟疫,是个会传染的东西。何况她本身就是个梁人,如果当真是自上而下烂透了,那她奇经八脉应该也在出血流脓,只是她却还没有发觉。就像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三五蛆虫附在身上,轻而快,根本不给人发觉的机会。

    江玉枫在前几日,走出存善堂时,还回头忘了一眼牌匾,想试图揣度些什么。而今走出薛宅,连迟疑都没生起,正如去年薛凌前往安城的干脆与决绝。

    她那句“不行就杀了他”,其实是说给门内申屠易听的,申屠易听没听见未可知,但江玉枫听的分明。纵薛凌这句狠话说的波澜不惊,恍若杀人灭口已经习以为常。然她几日前没下得手,如今未必就能像说的这般轻而易举。

    可惜江玉枫会错了意,也正如当年薛凌会错了意。

    口舌之利,袖里平意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又或者,其实薛凌当初本就想要一把火烧了安城,而今江玉枫也打定了主意一条道走到黑。只是他二人到底当初所学正统,所以反其道而行时,迈步便有些艰难,需要谁来推一把。

    申屠易推了薛凌,薛凌推了江玉枫。

    不行就杀了他,管他后事如何呢。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此一时,彼一时。至人无己,圣人无名。江府辅佐瑞王上位,从此君圣臣良,仁被苍生。在这之前,情义道德牵绊,反倒优柔寡断。

    当初宫内所授,杀伐之事不多,可也是研习过的。

    纵薛凌还没许了宋沧死期,但此事已没什么余地,江玉枫觉得可以着手了,想来后天薛凌过江府的时候,鲜卑那封信应该也到了江府。

    四座城啊,不知是西北的哪四座。薛凌图谋的是霍家,大概率最后给的先霍家的地头,应是是宁城兼邻近三城,实在太可惜了。

    可惜之处,是没让沈家出。

    薛凌到最后已经双手环抱,下巴枕在膝盖之上,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不知又坐了多久,方听得身后“吱吖”门响。

    她瞬间直了腰,胳膊垂至地面,却又渐渐缓了力道,重新缩回去。身后步履轻浮飘摇,不是申屠易。出来的大概是绿栀,但她也懒得去想。

    直至那人迟迟疑疑坐到薛凌身边,给她披了件外衫,嗫喏着嗓子喊:“薛姑娘,早间凉。”

    薛凌没答话,抖了一下肩想将衫子给抖下去,却不知那是绿栀哪里翻出来的粗糙料子,完全比不得锦绸丝滑,经历了一哆嗦,还稳稳当当的挂在肩上。她没有继续抖,反而愈加陷在天旋地转里。

    她逃不开那些往事,连这件衫子都没逃开。

    绿栀却是以为薛凌受了她的好意,颇有几分欣喜,又伸手将那件衫子替她往上扯了扯,转而坐到了薛凌一侧,道:“薛姑娘,是不是我以后都能住在这?”

    住在这,住在这做什么呢?

    薛凌不解也不耐烦,更不愿意多花心思在这上面,仍是呆坐着没说话。绿栀停了一会,似是觉得薛凌没出言拒绝就是应了此事,便试探着说了些好话。无外乎自己识文断字,看的懂账本,洗衣做饭也可,只要能在这里有个落脚处,为奴为婢当牛做马都行。

    薛凌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只当是个虫子嗡鸣,一直没答话。绿栀声音便由低到高,逐渐欢欣。人要显摆自己能耐,总是要拿些证据,她少不得要提起幼年家中境况,膝下承欢,父慈母爱。

    她说起小时候活在平城,只有她家不缺零嘴。那些粗糙东西远比不得京中的吃贵,寻常人却也是逢年过节才添些回家图个喜气。有这么一点甜头,多数孩童都要围着她转。阿娘也好脾性,拿了小锤子和秤杆,跟她说一定要分的公平。

    大多数时候是薛凌吃过的那种奶驼子,敲下来的碎块大小不一,分多分少,都容易引起不合。这时候便要按照价钱称斤两,她一边敲一边称,到最后,无论是谁一定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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