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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绕过这位大师,不让其有机会干预他在河南的布置。
魏钰庭虽然认同,却也不乏担忧:“佛教虽使人向善,但却不事生产,是否……”魏钰庭身为太子的人,自然也不会大肆批驳太子最近才信奉的教义。
陆昭则正色道:“西天虽有梵语,国朝自有正祚。菩提生于陆而死于海,这个道理玄能法师应该明白。”
元澈虽然与玄能走的近了些,但对于宗教问题也极为慎重,寺庙不事生产,受人供奉,本身就是对国家劳力的剥削。陆昭这句话的态度也可谓强悍——到了我们国家的宗教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陆昭一句句不仅横,还横在了自己心坎里,元澈听闻也心中暗喜,遂顺水推舟道:“既如此,那明日孤便多留玄能法师一时,召集各家,一同参加祈福典仪。”
次日一早,陆昭按往常一样前往祈福的仪式。此次祈福参与者不仅有太子,还有汝南王元漳、司徒吴淼和尚书令王济等人。
佛家法事在形式上没有道家那般热闹,整场仪式以诵经为主,也无需参与者有任何体力活动。相传曹魏时,陈思王登鱼山,闻岩岫诵经,清婉道亮,远俗流响,于是记录下来。随后其以《太子瑞应本起经》为考,撰文制音,作成了《太子颂》和《菩萨子颂》。时下祈福吟诵,也多依此目。
殿中梵呗声起,果然清雅哀婉,其声动心,众人也随之闭目,归于宁静。
待仪式结束,众僧鱼贯而出,元澈便邀玄能与余者一同前往逍遥园揽胜。王济见太子兴致颇高,也不好推脱。吴淼随后也说同去。这么多人捧场,玄能也施礼感谢道:“诸公拨冗前来,贫僧得见慈悲。”
王济等人听闻道:“为皇后祈福,也是臣子分内之事。”
元澈笑着道:“佛家广博慈爱,只是孤也有一事不明。当年佛家东行,为何取道家注佛论,而非取墨家注佛论?”
第314章空门
玄能目光蓦地一亮,佛学东传,受语言所限,不得不利用中原经典做以翻译。墨家的“博爱”思想似乎很符合佛家的“行善”之修,但佛教东传时,墨家已几乎销声匿迹,此等僻书隐学,自然不能用。
教义的传播也要借时、借势,墨家的销声匿迹与“博爱”这个观点是否正确无关,“非命”才是其致命之处。富贵非天定,强者自有之,这是任何统治阶级都无法忍受的观点。越上层的阶级越会着力建造阶级的壁垒,既得利益者生而有之的排他性,怎么可能让墨家这种学说大行其道。墨家的死在于它忽略了人性。
玄能道:“墨家博爱非命,看似与我佛家相近,实则相悖。佛有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六道轮回,所作所为,皆因果报应,并非非命。而人之爱念先执自身,此乃俗情,怎可强执博爱。且佛家避世尚空,即便爱念,亦是尘缘执念,皆应抛却,因此前作多以老庄之论注述。”
众人亦点头称是。
“大师的说法,我是不能苟同。”
众人转身一看,发此言论的正是陆昭。陆昭道:“老庄崇尚避世清修,无为而达玄妙之境,然依我观,佛法非但有为,也未曾避世。佛家云色皆空相,却非先知空相,而是先知色相。见百兽而见众生,见磐石而见恒寂,耕田劳作而知衣食父母,尘世漂泊而感生死别离。饮酒而知醉,咀韭而知辛,释迦摩尼终日传法不停,鸠摩罗什不远千里译经。所谓心随境转,意由行达,僧侣撞钟,则钟声入世,法师梵呗,则梵音入世,世乃真而空自身,是以真实不历,空门不入。”
陆昭说完,玄能也开始垂眸沉思。其实不仅佛道之论,任何开悟都讲缘法。但佛史中所有高僧,无一不是历尽千劫,而得真谛。看透人间虚妄的得道高僧背后,每一天都充满了有为。自己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在万卷佛经中他看到的世界,在一尊佛前他领悟到的万物皆空,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意象。他的内心依然孤寂,依然空旷,他可以无视草木枯荣,可以无碍生离死别,但万物皆空并没有走到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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