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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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魏帝便把心中所虑告诉了他。
吴淼凝神深思良久,而后道:“陛下所虑周全,所思深远。臣以为应令京中军卫合围靖国公府,严密看管,作为人质。再者,陆归父母兄弟皆在长安,生死未卜,收不到长安的消息必然心中恐慌。此时若再派绣衣属的人去通信,只怕陆归不会轻信。陛下应从陆氏子弟中选一人前往安定,向陆归陈明实情,晓以厉害。”
魏帝点了点头道:“太尉所言极是。”
派谁去呢?
陆振自然是不可,这位前吴国的君主一旦放出长安,凭借其子与三万精兵,和自身的威望,足以打出复国的旗号。更可怕的是,还会令其他暗中躁动的势力加以遐想,造成更大范围的祸乱。
至于其他宗室,说话只怕也没有足够的分量,如若陆归起了叛心,未必有足够的立场去劝动。
魏帝思前想后,倒想出一人:“陆冲如何?”
吴淼听罢忙道:“万万不可。”
“为何?”
吴淼道:“原因有三。其一,陆冲非陆氏嫡支,不能代表陆归及嫡支的利益。其二,陆冲自幼质于大魏,即便发声,亦会被怀疑与魏国串通。其三,陆冲才名皆俱,素为靖国公所重,自身所牵扯的利益太大了。若陆归死,陆冲无疑可为国公嗣子。遣陆冲去会面陆归,不仅不会打消陆归的疑虑,反而会被其猜忌。陆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陆归掺杂恶意加以解读。而陆冲是否会劝说陆归归顺,与自己并列于宗族,亦是不明。”
魏帝略微沉吟:“这派的人既要有才具,是嫡支,还要与陆归嗣子之位无争。”
吴淼也觉得条件似乎苛刻了些,思考良久道:“或可派国公夫人前往。”
魏帝摆了摆手:“国公夫人年逾四十,受不得骑马颠簸,驾车速行也得三日了。”
三日,他凉王能等三日吗?陆归这三日会做出什么举动他能得知吗?
倏尔,魏帝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人选。或许,她可以。
已经下定决心的魏帝对刘炳道:“陆氏回椒房殿多久了?”
刘炳道:“应该已经到了。方才五皇子已经从椒房殿处回来了,现在就在外面。五皇子说有要事奏明陛下。”
魏帝皱了皱眉,却还是宣了元洸入觐。
虽从椒房殿走了一个来回,但元洸神色显然已不复初入禁中时的神态。其目光平静,湛如秋水,不似往日明眸灵动,如有光影。
元洸与吴淼亦相互见礼。说到这位朝中贵臣,这也是元洸唯一一次与吴淼共立一室。此前不曾想父皇亦传召吴淼,因其身份特殊,才到嘴边的话,元洸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魏帝见元洸支支吾吾,道:“你只说便是。”
而后元洸方开口道:“儿臣有要事启奏。儿臣十五岁出质吴国,长居旧苑,偶赴台城,略知陆归为人。陆归天资英杰,威震江东。如今虽假事凉王,专意于父皇,然西北失律,是其妹陆昭谋略已久。陆归分麾攻占漆县,更有篡逆之嫌。如今魏祚垂危,父皇欲招降抚慰,自是上策之选。但安定郡乃关中畿要,若落入此人手中,一旦中原有祸事,陇西足以封锁黄河渡口,凭天险自守。向西,可取天水之富饶,河西之沃土。向东,便可收复三辅,依秦旧迹,表里河山,实为祸根也。”
“儿臣以为,安抚之后,待时机成熟,便可着人接手安定。而后隐诛陆归。”
魏帝并不直视元洸,语气中略感好奇,道:“我儿真是如此想的?”
元洸伏首跪地,道:“臣不敢欺君,望君父体察。”
魏帝低头望着自己的小儿子,他身披朝章,头负重带,如今正值茂龄,这套朝服亦有些短了。烛火之光下,袖口边缘以溶溶金线所绣的云纹,隐隐闪耀。它所衬托出来惨白而粗糙的双手,相较之下则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封国所辖四县,完富殷实,无论以其位之高,以其家之富,都不该生出这般双手。这双手在一个严寒冬夜而生,它将清凉殿的大门扣了将近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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