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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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的枭雄底色。
待确认四周无人时,陆振方道:“这一月以来,我儿筹谋缜密,渊图远算,以纾家难,委实辛苦了。有今日局面,也不枉当初顾公与你祖父对你的一番栽培。”
陆振对这个女儿的赞赏已经不同于以往。早年见他只觉得女儿在读书上聪颖敏悟,又肯下功夫,便让她开始跟着自己学习处理一些政务。
那时候陆振的父亲陆钧还在位,但并未坐稳江东,而陆振领会稽郡太守兼任丹阳尹,便带上陆昭一同赴任。当时陆钧欲封陆振的长子陆归为历阳县男,这是陆氏这一代子女第一个分封,亦是陆振子女的首封。消息送至建邺,顾氏自然欣喜,连忙将消息送至会稽。
但当陆振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沉默了。他那日有心试探,便将消息告诉给坐在旁边的陆昭。陆昭想了想,只静静地说,一定要让哥哥固辞不受。陆振看着眼前年仅八岁的女儿问为何,陆昭则说,淮南常有战事,历阳乃重镇港口,多流民,本土居民常与之争锋,若以历阳请封,必生民变。况且历阳仍为江水枢纽,控扼寿春,寿春陶氏等族必不称美。陆氏立足江东未稳,而扼猛虎咽喉,必遭反噬。
陆振仍记得小女儿说出这些话语时,沉沉静静,波澜不惊。当时他几乎泪盈眼眶,因为他知道,这样年轻的年纪,在政治上懂得如此克制,如此冷静,需要怎样的经历,亦需要怎样的天赋。这日陆振心中喜悦,便口述家传的《汉书注》两卷与她,自此对女儿更加亲重。
如今局势危如累卵,女儿能以一己之力,打破死局,借北方门阀之手,将时局搅乱,将南人推上台前,以魁首之要,使陆家平稳着陆,甚至还能利用前朝玉玺,千里遥控长安局势。这其中虽有顾氏鼎力支承,但整个谋局布策,仅仅由她一手完成,这已经足以令人为之惊叹击节。
望着眼前已然长高不少的女儿,陆振道:“顾老已去,南人部曲虽然尚能一心,但毕竟不能牢固如初。如今南人声望虽集你一身,但你手中无兵,亦无实权,即便有大义加身,也无法制约各方。战场情况一向瞬息万变,战时各家能否同心戮力,战后是否不会越位而立,全凭个人道德。”
陆昭知道,父亲所说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在北境铁骑下,南方世族的部曲可以说毫无战斗力,但毕竟是私人武装,是握在手中的实权。南人举义师襄助建邺,大义上是以顾老和太子的声望与正统为尊,自己作为继承者,本身已经弱了一层。
更何况各方的统治力本身也并非全部来自于大义,世家利益以及私人武装才是团结的欲望与力量的来源。除非自己也有着与之相当的威慑力,不然战争一旦结束,涉及到利益分红,南人联盟也将走至尽头。此时陆家若还想保持在南人中的统御力,还想借这份统御力来谋求日后的安稳,就必须也要有一支足矣与所有南人部曲之和可以匹敌的力量。
“你随我来。”陆振将陆昭引入内室,打开一个衣箱,从里面取出一件已经十分老旧的布袍来。将其展开后,只见布袍里藏着一面精致的绣旗,即便丝线的颜色已不再光彩,旗面甚至已有些破损,还有因战火留下的脏污,但上面绣着的“陆”字,依然清晰可见。
“当年,前朝官员搜敛地方无度,常纵官兵烧杀劫掠。你祖父为保当地百姓,弃了会稽太守的官印,就地起兵。当地父老绣此旗,为你祖父壮行。如今这些老人有的归家,有的子弟仍在军伍,你携此旗帜归乡,他们必然愿意响应。”陆振将衣物交到陆昭手里,目光坚定道,“去罢。在吴宫内的不过为父与你母亲,若是非常之时,也望你勿要忧虑。”
陆昭闻言,领了衣物,深深跪拜。
待父女二人重新出来时,两人皆换了寻常神色。陆振笑着摸了摸陆微的头,道:“回去罢,和你姐姐一起。”
姐弟二人出了正殿,沿着回廊一处往住所走。陆微抬起头,指了指雾汐手中奉着的锦盒问:“阿姐,这是什么?”
陆昭柔声道:“曾外祖的病只怕就在这几日了。这是你祖父住曾祖家时曾穿的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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