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第(2/3)节
只间或还利用眼角余光,往站定在柜后的方砚清那头偷瞧上一眼。
见他一言不发地将那卷被二人合力揉皱的纸展开、抚平,而后提起一旁的墨锭,不紧不慢地开始磨墨,贺七娘抿紧唇,手下力道大得恨不能将木架搓下一层木屑。
门外行客匆匆,间有风过,卷起半空的雪,幻作神女臂间披帛,婆娑曼妙。
放下抹布,贺七娘慢慢走到檐下,伸出手,接住一朵朵自天庭琼树之巅落下的花。
入手,有淡淡的凉意。
它们一团团落在她的手心,看上去倒像是苇絮跨过千山,自洛水村的河畔,纷纷飘来她的身边。
孩童清脆的笑声打破静谧,贺七娘猛然回神,朝街前看去。
戴了虎头帽的孩童举着糖画,身侧,跟着提了大包小包,头脸包在风帽里的高大汉子。露在外头的那双眼,满是笑意地注视着正围在他身旁兴奋转圈的孩童。
腊月已至,又是一年岁末,也不知阿耶现身在何方兜兜转转,若连上那场旧梦,这时光长得她都快要记不清阿耶的音容笑貌了。
满怀憧憬地从洛水村跑来伊州,却还是没能探听到一丝阿耶的行踪。
贺七娘虽也在深夜,用被褥覆住头脸,然后不住安慰自己。许是这时,阿耶还未到此?这没消息总好过得到坏消息。
但心底的失落到底无法散去,她日日天一亮,便只得借筹备酒肆一事来转移注意力。
可如今,铺子已有雏形。阿耶,您到底在哪儿啊?
转过身,贺七娘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怎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的方砚清轻声问到。
没有抬头,贺七娘将眼睛埋在袖间,蹭了蹭,瓮声瓮气地答。
“风迷了眼”
未被追问,只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被人轻轻握住手腕抬起,然后,有人在她的手心处放进一方软帕。
“擦下。”
“嗯”
手腕被松开,埋在业已濡湿的袖间,贺七娘嗅得那抹淡雅香气远离,手不自觉地攥紧,将那帕子牢牢捏住。
又过了一会儿,贺七娘终是移开手臂,转用那帕子轻轻擦拭着眼下。淡淡的竹香好似被混进了一抹酒香,令人无端联想到了青竹佳酿。
要么,还是捎带着也酿上他那一份吧。
正是想着,身后不远处的方砚清已是唤道:“远松。”
“远松不在”
话未落音,一道身影自街角拐出,单手撑腰,拖着腿慢慢走来。
贺七娘定睛一看,正是远松。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提着扫帚信步走来之人,恰是栴檀。
帕子都还抵在眼下,贺七娘目视远松龇牙咧嘴地走来,然后双手接过方砚清手中的宣纸。
“被收拾了?”方砚清语气淡淡。
原本落在远松身上的疑惑目光咻地移向栴檀,见其一脸坦然,贺七娘心中突地有了一个猜想。
可惜,还未来得找人证实,她的注意力就被远松手中的笔墨所吸引。宣纸上,鸾翔凤翥书了三个大字——“酒半酣”。
灵光一闪,贺七娘猜到了这三个大字的用途。果不其然,方砚清那边也已开口。
“拓这三字做门匾,另单取酒字制为酒旗。”
“是。”
远松应是,将宣纸叠好收起,拖着腿一步步走远。栴檀也随之将扫帚放回原地,跟了上去。
贺七娘目送二人走远,调转身子,跟上方砚清的脚步,小声同他打听。
“远松他这是?”
“被栴檀收拾了。”
“嘶。”
想到远松那副模样,贺七娘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在心底为栴檀竖起拇指,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指间绕着那方软帕无意识把玩,察觉到身侧人视线时有扫过,贺七娘歪头看向方砚清。
“怎么?”
“无事,你喜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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