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第(3/7)节
时用的参考书,上面有许多鬼画符都是我边听课边胡乱写下的註记。
「记得吗?」芬达指着图问。
「这是甚么鬼东西?我又没学过符号学。」
「自己画的都忘了,笨蛋!你为了向我解释虫洞的重力过大以至于暗物质不可能通过,画了这个图、这一堆拉丁文记号、还发明这个变换方程式。你说这个记号是宇宙常数,永远也不会变的,在虫洞两侧都一样。」
「对耶!我想起来了。你后来在电磁学的报告里好像修改了这个方程式,我还记得那时候……」
「那时候我们很开心………」
忽然一滴水落在书页上,立刻渗入纤维粗糙的纸面,变成一枚小小的圆形暗影。是芬达的眼泪。
「对不起,学姊,只掉一滴而已。」芬达低着头说。
桑芸叹了口气说:「这本书别卖了,也不要留着,送给我吧!」说着就伸手拿书,但芬达紧抓着不放。「我想留着……」
「留着干嘛呢?都跟你说了,不是你的留着也没用。」
「我喜欢………」
不知道该说甚么,这种事我向来不会处理。不是不瞭解,只是无能为力。我很想解释自己和姜珮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綑绑,从身体到灵魂朝向漩涡深处不可逆地陷落,那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而事实上能选择的又有多少呢?如果姜珮没有出现,此刻的我很可能依然不停泡妞,不断提供芬达期盼的来源。那是一种松弛的羈绊,只要不交出真心,就彷彿真心仍锁在某个神秘的保险箱,看不见却可以断言它的存在,没有开锁却知道钥匙就放在那儿。这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也许芬达会说那是甜蜜的折磨,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一起回到宿舍坐在床沿聊天,每天每天这样磨阿磨的,磨出所谓的永远,或永远的瞬间。
然而我终究交出了真心,像个虔诚的教徒皈依了「姜珮」这个宗教。皈依,是单向的直线,是不可逆的转换,意味着离开这里到了那里,也意味着重生,而重生又意味着死掉些甚么。如果这个皈依的仪式要献上祭品,或许芬达就是那牺牲品,即使非我所愿。
书页上小小的圆形暗影一直留在心坎,胜过千夫所指;又彷彿某种诅咒印记似的,在不确定会產生甚么效用之前留下不安的预感。
那天下午来到了「土城」──台北县的一个乡镇。距离台北市不算太远,倒也不是喝个下午茶会跑的地方。
考虑「逃亡」这件事,应该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但能跑多远呢?那些人都从美国绕过半个地球来了,再怎么跑台湾也只是个巴掌大的小岛,土城还是屏东差不了多少。目前需要顾虑的是那个「赵盛」,怕他洩漏姜珮的住处。
姜珮说,她和赵盛认识有段时间了,是在柏青哥店认识的,就是他和黎少白初次相遇的那家店。她和赵盛之间并没有男女关係,只是曾经合伙做过一点「生意」。她没有多谈细节我也能猜到应该不是甚么正经生意。无论过去她是怎样的人都无所谓,我在乎的是现在这个姜珮,温柔的、纤细的、聪慧的、和我的灵魂互相感应的姜珮。
我计算着来回土城所花的时间,与学校的距离,有点远又不会太远。虽然不如台北热闹繁华,但想在这儿要找份打工应该不算难吧?台北县的路不熟一直担心会迷路,直到「连城路」的标示出现在眼前我才确定自己没搞错方向。
和房屋仲介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鐘,目的地的公寓门口已经站着一个穿灰西装的矮胖男人,脇下夹一公事包,一看就是仲介的模样。停好了摩托车我向他打招呼,对方露出非常典型的业务笑容,就是那种一年笑个四五千次练习出来的面孔。
「午安!是康小姐吗?」
「是。你是詹经理?」
「是是,我们昨天通过电话。没想到康小姐这么……这么年轻啊!个子真是高窕健美,哈哈!现在的年轻人营养真好。这是敝人的名片,请多指教。」
名片上印着仲介公司的大大的。这人全身透着土气,莫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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