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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我始终相信这些梦是出于『他』某一种隐意。
三月八号:终于到了这一天。我特地带上一个黑色斜肩袋,扣上前一个月买的树叶型银别针——如果樊梦果真作过那些春梦,他会產生熟悉感,而我就是为了营造这种幻觉才去买这别针:首先让樊梦以为精神分析的一套能解释他所有怪梦,予他一种安全感,令他认为目前的处境是可以用理性解构的。从梦中的经验,我知道一开始就将他推向绝境是没好处的:樊梦心思敏感,心灵脆弱,容易因为一些蛛丝马跡就陷入错乱——这是他在梦中所给我的印象。故此我必须先为他提供出路,让他稍为安心,在他松懈后,再给他以更大的刺激,他就会像一个溺水的人般,想胡乱抓住一块浮木,我便能趁他最脆弱时乘虚而入。
我已经不想考虑自己为何要得到他,只觉得我必须这样做,是『他』授权我去做这件事,责任不在我身上,或者最后樊梦也会乐在其中。对于『他』,我们只是玩物,或者我们一开始便是活在故事里的人物,活在一个名为《春梦》的故事里,被某个不负责任的作者创造出来,身不由己地去做着自己也不能解释的事。
人很多时也是如此,不是吗?有些人生来便活在悲剧,如阮玲玉、林凤这些女子一生周旋在男人身边,扮演美丽的歌女,她们所演的戏跟她们的人生一样都是一套悲剧,只是一套名为《女演员悲剧》的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本来就源自人生。我也在做一场戏,樊梦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被逼臣服于『他』之下,被『他』与『他』的同伴玩弄、观赏。我们的悲剧是他人奢侈的感情与泪水,我们的喜剧是他人茶馀饭后无足轻重的笑话,我们的进展是他人眼里连载的小故事。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不过是一场戏、一个廉价或免费的故事。或许将我们创作出来的『他』以及观赏我们的『他们』,都不过是不同剧本里的小人物。当『他们』在玩弄我们时,『他们』亦被更有权威的人或神所玩弄,我们既娱己又娱人。
我就只不过是故事里一个小演员,是没有资格讲太多高尚的品德,只要『他』要我做某件事,我就要去做。
以往我懒起床,常常迟到,但我今天提早半小时回去。这大楼的课室没有窗,只能从门板上一面长方形玻璃窥视课室里的情况,当然空无一人,连灯也没有亮起。依我梦中所见,三月八号的樊梦穿着一件棕式中袖卫衣跟黑色牛仔裤,背着背包,提早十五分鐘回来。以往樊梦坐在离我颇远的位置,但今天他会坐在我后面。
我坐在中庭里、距离课室门最远的长椅,附近又种了几棵大树,一般人不会注意到我。大约过了十五分鐘,樊梦便真的进了那课室——他所穿的衣服正如我梦中所见。一阵鸡皮疙瘩迅速爬满两臂,背脊窜起一股针刺般的寒意,我紧了紧拳头,掌心却冒出一阵阵手汗。我不禁站起来,在长椅前一遍遍来回走着,直至自觉愚蠢,才重重呼口气,坐回椅子。
真的,『他』要我怎样做?
在接下来廿分鐘,我脑里打了太多死结,无法好好思索。看看手机,都过了上课时间十分鐘,才进去。sue如常替我留了一个位——樊梦果真坐在我后面。我飞快略过他的脸,在他发现我之前就别开眼,佯装没有留意他——平时我不会跟樊梦接触,必须表现得像平常一样,他才不会防犯我。在梦里,我试过跟他老实招认春梦的事,梦里的他有过两种反应:其一是抵死不认,反指我是疯子其二是将我视为同伙,要我跟他一起解决春梦的问题,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乐见的。我要的,不是朋友。
我在走向座位时,特意摆了摆斜肩袋,亮出那叶型别针,就见樊梦低下头记下些资料。我知道他注意到别针。说来也奇怪,我本来没有这种别针,是梦啟示我去寻找这款别针,得来全不费工夫,楼下一间饰物店便有这一款别针,我问店家这是何时进口的款式,对方说这是新款,是新近半个月才入货——可是我在梦里所见的别针,正正就是这一款式。如果梦是来自潜意识,而潜意识又记下我意识没想特别去记的东西,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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