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风雨如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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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深,推搡他的胳膊不让他触碰,闻孟郎面无表情,一手攥他头发,另一手捏后颈,将他的脸摁在水盆里。方姓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下意识地憋气,面红过耳,毫无章法地挣扎,试图抓住什么,呛水的煎熬让他的喉咙不断痉挛,胸口灼痛如同火烧一般,他直到此刻才真的感觉到恐惧。闻孟郎将他拎起来,不顾他咳嗽咳得面色潮红,身体僵硬似假死的兔子,仍然为他梳头更衣。
这一个上午,方姓都很乖觉,拜倒神龛前,不住地用余光去瞥闻孟郎。他在一旁合着手侍立,目不斜视,简直像樽铁神像。跪到正午,前院送了饭来,一碗猫食似的冷饭,一碟汆水青菜,莫说荤腥,连油盐都罕有。宋珩说节夫应当心犹澄水,咀嚼无津,久而知味。方姓喜配酱,好盐梅,这几口饭吃得比杀了他还难过。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方姓饥寒交迫,又出不去房间一步,想晒会儿太阳都不行。他带着报复宋珩的心态寻死,将汗巾子系在雕花桌儿的边沿上吊,被看管他的闻孟郎发现,攥着头发从地上提起来,拖到堂屋的大椅前强摁他坐下。闻孟郎喑聋,既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免不了缺乏一些最基本的对生命的感知,不管方姓哭叫得多么声嘶力竭,他都毫无反应,毕竟大人没有给他下指令。闹了两天,方姓也就闹不动了,精神接近崩溃,抱着膝盖缩在房间角落,闻孟郎寸步不离,屋墙似的影子乌云盖雪般压在他身上,岿然不动。
又过了三天,宋珩来看他,方姓垂着头侧身坐在正堂的大椅中,气若游丝,面颊已很消瘦。房门轰然开启,空气中尘霾浮动,他眯着眼看过去,宋珩揣着手在门外站着。每天寅正被闻孟郎拖起来穿衣梳头,摁在神龛前磕头进香,一天两顿尽是些没滋没味的东西,份量也少得可怜,方姓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宋珩对他的坐姿并不满意,人已称他老爷了,何故却是这样的姿态?连一点点威仪都没有。闻孟郎看出大人的不悦,上前将方姓的双腿放正,像摆弄断了提线的木偶那般,托着他的下巴,令他将脸抬起来。
“父亲。”宋珩微笑着拱手施礼。
千金是宋府的主人,是掌握着他生死的人。方姓意识到他得接着陪千金过家家,像她小时候那样,扮演她理想中的节夫慈父、道德上的完人,直到她对这场游戏彻底失去兴趣。怔怔地望着宋珩半晌,方姓双眼恍惚,神情木然,他的喉结上下滑颤片刻,道“千金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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