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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暗室逢灯】

第(4/5)节
打死,都是小罗在旁拦着。很多次,小罗都劝她试一试,哪怕不接触,就是远远地看一眼公子也好,看这十七年来,他出落得如何美丽,早已摆脱了最初的形状。

    确是有个人的模样,衣服一裹,谁也不晓得他是个什么东西。终于,边茂松伸出手,犹疑着悬停在边峦的发顶。她的喉头哽了又哽,相当艰涩地拍了两下边峦的颅顶,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搭在他肩头,随即仓促地收回手,快步离开了。

    再一次望向小岑儿时,边峦的目光犹如绝渡遇舟,暗室逢灯,跪伏在地的身子因为过度的喜悦而抖若筛糠。

    “我尝试过了,但我无法说服你母亲。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她受了很大的惊吓,那几乎要了她的命。产后的两年时间里,当初的裂伤没有一天不在折磨她,至今仍然会有反复。”北堂罗轻轻摇晃着小岑儿,这个妮子睡得香甜甜,一副很没心肝的样子。“我今天大悲大喜,精神有些受不了。你能帮我抱抱她吗?就这样,打横抱,托着她的两肋,温柔一点。”罗姨很有些倦了,但她的神情仍然和往常一样。在原地跪坐了半晌,边峦挪过去,将她从罗姨的臂弯里接过来。

    这个妮子是由结实的血肉堆砌而成的,有一点沉,但是骨节都很柔韧,是习武的好底子。她看上去体量很大,可毫无防备地躺在人怀里时却像水一样要流走。这是深受母亲喜爱的孩子,一个完全的女孩儿。她简直像一头小老虎,边峦由衷地感慨,只要有这个妮子在,只要他在这个妮子身边——

    北堂罗和她的女儿在托温城里并不总过得一帆风顺。岑儿曾有一回问母亲,究竟什么是小唱妇?北堂罗没办法给她一个答案。边茂松怒不可遏,眼里火星子直迸,可小罗的黄册和契纸就放在她的书房里,她黥面时还很幼小,耳后的青印随着成长而不断地扩大,以至于难以掩藏。人们当面这样说:罗娘宿卫将军,忠心耿耿,她的幼女十岁就能骑马射箭,前途不可限量,真让人羡慕。

    人们背后这样说:北堂家坐事,不可自赎,女娘都在脸上刺了字,本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只因北堂罗争做了边将军的唱妇,幺娘罗生是个小独豹女。

    随着年龄增长,岑儿最终还是明白了唱妇的含义,她也晓得了什么叫独豹女:年老的唱妇叫独豹,她的女儿自然被称为独豹女。

    大概在十五岁时,岑儿逐渐在边将军跟前展现出逾越亲情范畴的忠诚,她的一言一行都是下级军娘面禀长官的样子。尽管边峦很努力地想要维护他母亲与岑儿之间这亲如一家的关系,好让他顺带着进入母亲的视野,但是从善如流素来是岑儿身上珍贵的美德。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当岑儿提起他的时候,母亲对他的态度总是肯定的,偶尔隔着窗棂遥遥一望,母亲也会客套地问一句他的情况。再给他两年、不,或许都用不上,再给他一年的光景,边峦相信他也能够成为母亲的孩子,他能挽回母亲的心。那是他自诞生便始终渴慕着的东西。他一直梦想着能够伏在母亲的膝头,能够被母亲抚摸着脊背,在一声声‘我儿’的轻唤中安然睡去。

    可为什么?总有人要和他作对。

    岑儿终归还是明白自己是家生的奴婢了。边将军是她的主人,她的上级长官,而不是她的母亲,就连她的母亲都是边将军的奴婢。随后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打心底里,她其实知道自己是母亲和一个男人生的,但在感情上,她始终将自己当成母亲和边将军的女儿,当成边峦的妹妹。可事实是:她与边峦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母亲和一个男人生的,边峦是边将军和另一个男人生的。

    转眼将要及笈的女娘,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和卫军一起扬鞭打马,参与围猎,每月在号房睡十五天的通铺,跟同泽战友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扛着锄头去翻土开荒。岑儿是在某一天忽然开悟的,回到边家宅以后常住在挨着马棚的下房。那是她成年以后该住的地方,是她在边家真正所处的位置,而她本人也有种相当难得的钝感,十分知足安命,只偶尔有些怅然,摸着自己的木头小马出神。

    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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