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守鬼门北堂思幼子坐产帐齐姜抱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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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吉日,巫祝、太医和一众亲信已在家庙静候。棠儿在后头远远跟着,家主正值青春,体魄强健,但生产是闯鬼门关,头胎更是风险极大。虽有关内侯为家主拒关,但棠儿还是担心得不行。他眼瞧着家主与嫂娘从西侧游廊进入家庙,不敢再跟,唯恐冲撞诸神与尊妣,站在门前垫着脚望眼欲穿,直到两位管家婆婆说不吉利,让他在奏乐前速速离府,免得晦气,棠儿虽觉得有一瞬伤心,但家主为大,他没有犹豫,回房里收拾些体己东西,便绕去了角门,坐马车往别府去。
齐府的影堂前后两殿,前殿供奉后土皇地祇女娲、始祖天母阿布卡赫与广嗣送生慈姆佛多,后殿则是二十余代家主的灵位,两侧小影堂供着历任大房。齐姜在前殿停留,在三圣神龛前点燃线香,高举头顶,拜了三拜。香炉里已有烧完的香根,该是母亲、表姐和嫂嫂已为她敬告诸神。
秋风穿过仪门,烛火摇曳,晴光与暗影悉数掠过齐姜的眉宇,琥珀色的眼瞳亮如刀尖。
仪门通往二进院子的享堂,产帐就搭建在戏台对面。两人合抱的垂柳秋风不动,枝桠上悬挂大红锦帛,其下一把黄花梨交卧椅。四周已搭好鎏金银镶珠宝的骨架,围拢在外的巨幅彩织三圣图轴使无顶幄帐密不透风,对面戏台上十二班鼓吹已经就位,配有太乐令二人,文舞二舞娘三十人。见北堂岑与齐姜来到二进院天井,雾豹上前打帘。产帐内已布置好,地上铺着软厚毡,青玉案上煎药炉、滤药帛、金汤瓶、暖水釜、断脐线与铜镀金剪刀一字排开。宝贝女儿头胎生产是整个家族的大事,齐兰芳焚香沐浴,在家庙内祝祷多日,并且亲自将大红锦帛缝在柳树粗壮的枝桠上,不晓得扎了多少次手指。
“婶娘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姬日妍手里端着碗蜂蜜茶闲逛,时不时啜饮一口,走到齐兰芳身边,笑道“姜妹盆骨又宽又短,随了婶娘,一定好生。两位娩身卿娘不也说了?孩子争气,是头位。”
“母亲,表姐。”齐姜走上前,抬手作揖,并未弯身,随后又对两名巫祝与四名助产的卿娘行礼。齐兰芳抬手将她搀住,凝望片刻,又朝北堂岑瞩目,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贤媳愿为小女拒关,不胜受恩感激。”
“婆母放心。”北堂岑颔首低眉,道“此乃小妇应尽之职分。”
齐姜的年纪虽然小,却已经有了她母亲当年的风度,进入产帐只带两名年轻侍女,脸上毫无畏怯神色。抱腰卿娘将芫花紫苏汤捧给齐姜,她不曾犹豫,扬起头一饮而尽,随后舒张双臂,侍女上前为她解去托腹带,放置一旁,齐姜在交卧椅上落坐,等待宫缩。
齐姓产育之仪轨同郡王,有乐舞以助威严,又因兰芳卿娘享有功绩,且与关内侯结为姻亲,故以军乐杂以国乐。两名巫祝取齐兰芳指尖血祭拜三圣,随后听得产帐中抱腰卿娘朗声宣布闭关。
严格的仪轨出于虔诚之心,母神创世时除却自身血肉以外绝无他物,世间的每一条生命都从母亲的血与痛之中诞生,哪怕母亲自己,不外如是。
巫祝脚着云鞋,身着绢甲,手持铜钺与神杖,跳起姅舞以愉悦诸神与齐姓先妣。她们的身体稳而沉地转动,上身拧倾,从黄金面具狞厉的口唇中吐出火焰,沟通天地日月。在世界的伊始,母性破土而出。伟大的母亲是丰饶的大地,以血液和乳水哺育她的女儿们;可怕的母亲是贫瘠的池沼,靠吞噬孩子们的骨肉维系生命。她的柔情滋养生命,凶蛮溺毙生命,女儿们继承母亲最原始的力量,将明月与潮汐孕养在胞宫之内。
乐舞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直到齐姜的宫口完全打开。她的孩子会从她痛苦的长吟中诞生,带走她部分力量与天赋,并永远地继承。北堂岑与姬日妍在产帐前并肩坐下,侍女上了两盏茶。齐姜的宫缩已经开始,且越来越剧烈,伴随着鼓点声愈密,她的喘息愈沉。
“难为你了,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今天还能抽出空来拒关。”姬日妍忽然开口,将茶盏捧在膝头,“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他吗?”
初产妇开宫的时间会长一些,她十六岁头胎产育,疼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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