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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1/2)节
    我那晚睡得并不好,深深浅浅地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睁开眼,屋里一灯如豆,我伸出手摸了摸,发现阿縝的衣裳拉在了我的床榻边,便再也睡不着了。我在床上翻着身,嗅着熟悉的安神香,可眼睛依然睁到酸痛,身上像是比一夜未睡还要疲惫,我捂着胸口,不知为何竟有心慌的感觉。

    “阿縝!”我叫道。

    门口一阵窸窣的声响,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顺道灌了进来令我往被窝里又鑽了鑽。

    “什么事?”他走了过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还没有睡醒似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他掌中托着一盏小灯,腰带还未来得及系上,外襟就这样敞着,也不觉得冷。

    我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世上竟有我这么坏的人,自己睡不着还偏要把他也弄醒。

    “你回去睡吧。”我道。

    他看着我,忽然将手中的灯置于一旁,快速地掀起我的半边被子我还未来得及惊呼,他就已经鑽了进来。

    我目瞪口呆,昨日是我让他睡上来的,可没让他日日都睡于我的榻上。我推了推他的肩,他却转了过来,把大半的被子推到了我的身上,待我张口之前就把我给裹了个严实。我怔怔地看着他佯装熟睡紧闭双眼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指摸了摸,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在学堂的时间枯燥又漫长,我在鄔先生那通君王应当如何用士、礼士的解说中心怀愧疚地昏昏欲睡。老头子十分有学问,是位有名的通儒大家,讲解起来常常引经据典,古今多少名士巨着他都如数家珍,张口即来,却甚少提到当代第一名士冯幻之名。初时我以为大概是因为冯幻乃当朝之人,而且不过二十来岁,老头子大概有些好面子,不愿过多地提及后生,可有一次我却见他坐在那儿摩挲着一本有些旧的《源律》,连连叹气。

    偶尔也曾有学生问过他《源律》中的内容,他总是先要沉默一会儿才慢慢讲解。

    鄔先生说那本《源律》尽是治国治民之良策,天若假年让冯幻能写完它,则必是一本奇书。而如今,我等凡夫俗子只能读着这位旷古奇才的半部着作,从中亦能窥见他的奇智与雄心。

    我单手支颐,唯恐自己低着头的模样太过明显,眼皮直打架,视线有些飘忽,书上的字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立刻抬起了头,殊不知正好对上了鄔先生的双眼。

    “鹿鸣。”

    “学生在。”我立刻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他。

    “何为以德治国?”

    我低头答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指的是若为君者有德,犹如北辰星,民眾自然会围绕在为君者身边。”

    他抽出戒尺慢慢朝我走来,我有些心慌,回想刚才自己所答,并无出错,只听他又问,“那当今天子据苍那关,入东泠,攻城略池,乃有德还是失德?”

    我闻言大惊,直接跪了下来,俯首答道,“学生不敢妄议当今天子。”

    岂止是我,四周一片寂静,其他人也是大气不敢喘,不知鄔先生今日是怎么了,竟在太学院的学堂里议论圣上。他一挥广袖,留下一个冷冷的“哼”字,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无人敢动,唯有先生一人提着戒尺走了出去,身旁有人将我扶起,纷纷小声议论,却又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显得又紧张又谨慎。

    我转过头,透过窗櫺发现阿縝正坐在廊下,身旁有个不认识的小孩,两个人两颗头凑在一块儿也不知在做什么。待走近了,才看见小孩儿的手上抓着一隻草蚱蜢,见我来了,立刻一溜烟儿地跑了。

    “我又不吃人。”我看着那孩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这么早?”

    “嗯,鄔先生今儿不知怎么了,有些不对劲,”我看着他,“你刚刚干什么了?”

    他没说话,却折了一根还未枯的草,我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手,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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