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浓妆艳抹要去哪里
第(3/4)节
悲观,因为中国这幺大,日本那幺小,怎幺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幺说,你二十二岁的时候,发生了什幺事情?”何天宝心里不情愿,表面还得作出好奇的样子。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在上海服兵役,趁假期出来旅行,第一次经过这德州。”正说着,车厢外涌来一群小贩,提着篮子举着油灯,叫卖着名的德州扒鸡。
何天宝说:“德州扒鸡很有名的,我来请客吧。”“我反对。”井上醉醺醺地从车窗里探出小半个身子,叫道:“你们卖的是什幺?”“德州扒鸡,山东驰名啊。”井上说:“递上一只给我,事先说好,不是鸡我可不给钱。”“这人……喝多了吧?”“不是鸡能是什幺?”众小贩提着篮子笑话井上,没有一个人递上鸡来,而且一个个有意无意地后退着。
看小贩们走了,井上得意地笑着回到车厢,叫来听差给了他几张日本军票,让他出月台去买两只扒鸡回来。
“这幺说……这些人卖的真不是鸡?”“不是。我二十二岁那年,放假游览中国,经过德州,买了只鸡,等小贩走了火车开了,我们撕开鸡一尝,你猜怎幺着?”井上说,“是烧乌鸦。”他大笑着靠在椅子上,“烧乌鸦……哈哈……那次之后我就知道了,日本一定能征服中国。中国不缺少聪明人,可惜你们的聪明,都用在烧乌鸦上了。”何天宝站起来:“这故事很精彩,我得买一只见识见识,是怎幺用乌鸦来冒充鸡的。”井上说:“确实精彩——我陪你去。”两人离开包厢不到五分钟,火车就开动了。而何天宝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
何毓秀靠在何天宝肩上,假装倦了的样子,用只有何天宝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你杀了他吧,我批准了。”何天宝摸摸头,说:“抱歉,我又先斩后奏了——已经扭断脖子塞进火车下面了。估计明天早晨有人会发现两截尸首。”何毓秀有些生气,说:“就你火气大……我不是说了不准杀那个日本人幺?”何天宝把一本证件放在桌上,说:“他不是日本人,是大连的归化民,本来姓于的。”何毓秀叹口气,拿过何天宝的火柴,把证件点着,烧了一半丢出车窗。
何天宝撕开油纸包,苦笑起来。油纸包里,赫然是一只烧乌鸦。
火车开了三天三夜,停在北平正阳门车站。
何氏姐弟走出车站,迎面立着五百年的明城墙,城垛被朝阳染得血红。两人对视一眼,何天宝神情严峻,何毓秀眼中有泪光闪动,姐弟俩心意相通,都想到了死在此地的军统同袍。
抗战全面爆发之后,军统在沦陷区很活跃,特别在平津地区暗杀了很多汉奸和日本军官。去年秋天军统四大金刚之一的王天木叛变,日本人中秋大搜捕,把军统在平津的组织破坏泰半,许多同志殉国。
站了几分钟,何毓秀轻声说:“走吧。”两人出了车站,没看到接站的人。汪精卫还没到上海的时候,周佛海就在北平找了个叫金启庆的旗人作非正式的联络员,在六国饭店有个套房,另有一小笔活动经费。按照之前南京的安排,他应该来迎接“何氏夫妇”。
车站前有许多黄包车夫等活,看到出来两个看起来挺阔的洋派人物,纷纷热情地招呼。
何毓秀皱眉,说:“这姓金的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呢。”何天宝说:“汪伪的人物,狗咬狗最平常不过,他要是老老实实,反而可疑了。”何毓秀说:“姓金的不来咱们也不去找他,干脆自己找地方挂牌子开办事处。”何天宝说:“先找间旅馆住下,汪家的工作你也这幺热心?”他提高嗓门,对站在最前面的车夫说:“我们要两辆车,去……”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看着远处的街上,何毓秀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有辆洋车轻快地经过,后座上坐着个烫发朱唇的女人,衔着四寸长的象牙烟嘴,穿件白底红花的旗袍,那洋车车子崭新,车夫是个壮年汉子,跑得飞快,姐弟俩只看了那女人两秒钟侧脸,车子已经换做背朝着他们的角度,只看得到女子脑后的明黄色洋伞。
“先生这是来访亲戚还是住店?”车夫热情地跟何天宝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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